弘曆離開後,寒提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狂喜,他翻出珍藏的酒壺,滿滿地斟上一杯,一飲而盡。


    皇帝方才雖斥責他“放肆”,卻並未降罪,更未將他趕出紫禁城。寒提心中大定,忍不住放聲大笑。


    兆惠啊兆惠,你戎馬一生,戰功赫赫又如何?我知道,你最在乎的,莫過於皇帝的信任與寵愛。可如今,能捅你一刀的,也隻有皇帝了。


    你就等著吧,等著體會那種心神俱慟、生不如死的滋味!


    另一邊,弘曆迴到養心殿,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越是告誡自己不能這樣做,卻越是忍不住去想。


    為了得到寒香見,他幾乎用盡了所有能想到的法子。可寒香見那厭煩的眼神,卻始終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讓他愈發焦躁。


    為她神魂顛倒的日日夜夜仿佛沒有盡頭,弘曆覺得自己就像鑽進了一個死胡同,四處亂竄無從下手。


    現在寒提給他搬了一個梯子,哪怕另一邊可能是個糞坑,他也想爬上去瞧一瞧。


    於是過了幾天,弘曆接著給寒香見送白狐皮的由頭,將寒提的要求告訴了她。


    寒香見大驚失色,難以置信道:“阿爹他……竟提出這種要求……”


    與很多年輕女子一樣,寒香見臉皮薄,會被沉重的道德枷鎖壓得喘不過氣來。


    哪怕寒提這份“彩禮”非她所求,寒香見從未獲益,仍心虛得慌亂得不停重複:“我不想要兆惠將軍的手指,你不要做這種事!”


    弘曆看著寒香見坐立不安的模樣,突然與寒提產生了一種詭異的心靈相通。


    這個法子,確實有用。


    寒香見從第一天進宮開始,她在弘曆眼中一直都是冷漠、憤怒和對一切充滿鄙夷的,露出這種慌亂的女子情態還是第一次。


    弘曆愈發癡迷地欣賞著寒香見的容顏:“朕自登基以來,勵精圖治,天下共見。可是香見,為了你,朕不惜背負昏君之名,可見朕對你情深意重。”


    寒香見捂住了耳朵,不願再聽他說這些。


    她不是傻子,如果大清皇帝因為自己被稱為昏君,那自己的名聲隻會更難聽。


    那些流傳下來的禍國妖姬是什麽下場,她就什麽下場。


    寒香見不畏死,但不代表她不想活,更不代表她願意步入想象中遺臭萬年的結局。


    “兆惠將軍攻陷了寒部,我不敢說對他毫無怨言。但既然寒部在阿爹的統領下勾結達瓦齊事敗,成王敗寇的道理……我也是明白的。”寒香見清亮的聲音帶著顫音,“但要我借助美色,讓君王傷害忠臣,這種事我不屑去做!”


    雖說寒香見的話擲地有聲,但弘曆本就沒打算真的去取兆惠的手指。


    他不過是想嚇唬寒香見,給她施加壓力罷了。


    弘曆心中早已有了計較,等寒香見被壓力折服,崩潰著去求他時,他再“網開一麵”。


    然後說著“為了你,朕退而求其次”,召見寒提與兆惠,以寒部已歸順大清、日後需善待為由,命兆惠不得再多次上奏處死寒提,並做主讓兆惠道個歉。


    可一想到兆惠那雙銳利而又深情的眼睛,弘曆心中又不禁生出幾分忌憚。


    不不不,兆惠在朝中威望深厚,也許不用道歉……就讓他們一起喝個酒,朕作說客,讓他們一醉泯恩仇。


    不不不,隻要兆惠肯跟寒提點個頭,朕負責把三人份的酒喝了也可以。


    到時候,再告訴香見:“為了你,朕連兆惠的脊梁都壓下了。”她會是什麽表情呢?一定會服服貼貼的吧。


    寒香見已經快哭出來了,弘曆第一次甩她臉色,大聲道:“這事朕定了,朕先迴養心殿,你就好好等著吧!”


    弘曆走出承乾宮後,還意猶未盡地迴頭看了一眼。他好不容易揚了紫禁城主人之威,心情頗為愉悅,準備晾寒香見幾日,讓她也體驗一下自己輾轉反側的滋味,日後好調教得更加柔順。


    但在這個後宮裏沒有秘密,弘曆上午大張旗鼓地對寒香見說著要切兆惠手指,下午這個消息便傳得紛紛攘攘。


    寒香見心亂如麻,吵著要見阿爹,喜珀本想通知令妃,但她的龍胎已經足月,隨時都有可能落地,於是轉而通知了慎妃。


    阿箬得知後,大概明白技能讓彩芽說出的預言是怎麽一迴事了。


    她讓純貴妃帶著寒香見去見寒提,自己轉身便跟皇後報告了此事。


    茲事體大,富察琅嬅也不敢隱瞞,立即告知了太後。


    太後已無前朝勢力,便下令封鎖消息,禁止宮人議論,特別是不能讓兆惠知道這事。


    此時,三阿哥永璋恰好在鍾粹宮中,見額娘神色慌亂要往外麵走,不由得多問了幾嘴。


    蘇綠筠是個沒主意的,馬上把事情倒豆子一樣告訴了永璋。


    永璋一聽這話,腦子“嗡”的一聲,一股熱血直衝腦門。


    他素來不太聰明,讀書習武都沒能達到期望,經常被弘曆斥責。


    早年間有一次被弘曆狠狠訓斥,那時候的兆惠還是主和派,他來到養心殿時說了句“三阿哥還年少,微臣在他這個年齡也不愛看書,皇上不必過於苛責”,替他解了圍。


    永璋想不通朝堂上的彎彎繞繞,但記得兆惠的維護,和他送給自己的一本《資治通鑒》。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怒道:“兆惠將軍乃國之棟梁,為大清立下赫赫戰功。皇阿瑪怎麽能要對兆惠將軍下手?”


    蘇綠筠被永璋嚇了一跳,連忙拉住他的衣袖:“永璋,你先別激動。”


    永璋把甩開蘇綠筠的,說道:“額娘,既然香見公主與我們是一條心的,你便隨她去跟寒提說說,我要去養心殿向皇阿瑪問個清楚。”


    說完便怒氣衝衝地往外走。


    他在宮道上快速奔跑,迎麵遇上了臉色陰沉的富察琅嬅和永琮。


    永璋連忙上前行禮,問皇額娘和太子是否知道皇上要因寒提的話殘害兆惠將軍。


    富察琅嬅皺起眉頭,輕輕頷首說道:“我們兩人也是為此而來的。”


    永璋信任皇後,聞言心中稍安,想跟兩人一同去養心殿勸說。


    永琮提議道:“咱們三人一同前往養心殿,隻怕會令皇阿瑪覺得是在逼迫他,反而適得其反。”


    永璋一愣,有些不解地問道:“七弟,你的意思是?”


    永琮轉身朝富察琅嬅說道:“不如這樣,先由三哥和兒臣前去養心殿,若是能勸說皇阿瑪迴心轉意自然最好。若是皇阿瑪執意如此,再請太後和皇額娘出麵。”


    三人思忖片刻後,覺得弘曆近幾年脾氣越發見長,分批去確實更好,便同意了永琮的提議。


    富察琅嬅迴宮等待消息,永璋和永琮二人並肩往養心殿走去。


    來到養心殿後,弘曆正伏案批改奏折,見他們一同過來,還和顏悅色讓他們坐下喝茶。


    豈料永璋一路過來憋了一肚子氣,見到弘曆,竟一時情緒失控,撲到弘曆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皇阿瑪!你就那麽喜歡寒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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