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戚戚然繞過小山一般的幾塊大石,亂石堆裏果然如老頭子所說藏著一個大洞,裏麵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洞口的血跡告訴我,就是這裏沒跑了。


    進洞殺蛇跟正麵搏殺是兩種概念,人對黑暗有著原始的畏懼,我猶豫了好久還是沒能拿出勇氣直接進去,各種恐怖的畫麵在我腦子裏輪番登場,我甚至覺得那蛇其實就在洞口,隱蔽在黑暗裏偷偷看我,隻等著我過去自尋死路。


    它太大了,我拿什麽東西跟它打,對它來講都沒有什麽差別。


    但俗話說得好——老狗也有幾顆牙,我雖然自己沒宰過蛇,但我見別人殺過。


    三道坡宰蛇有兩種方法。


    第一種是把蛇首尾釘在樹上,拿快刀一刀劃開,往往蛇還活著就已經被掏出內髒斷頭洗淨。


    第二種是拿一小刀固定起來,抓著蛇頭蛇尾繃直了一劃而過,照樣幹淨利落。


    地球有句話叫“實踐出真知”,蛇雖然是大蛇,但我的刀也是一把大刀啊,試一試勞動人民總結出來的方法,總比我自己冒冒失失闖進去來得穩妥一些。


    我越想越覺得可行,反正有用沒用就是這一下了,陳浩還在肚子裏呢,老是拖著也實在不是個事。


    摸過去找準了位置,這洞口亂石叢生省去了我不少功夫,大刀卡死架好,刀刃衝外如同獠牙,使勁搖了搖確實紋絲不動,我心裏冷笑,這東西出來的時候必定要被這刀劃破皮肉,長那麽大雖然是勢大有力,但同時也不免反應笨拙。


    這刀劃破皮肉,它不一定能馬上察覺及時退迴去,我要讓它自己給自己來個大開膛。


    我給自己提了提氣,抱起一塊碎石屏息沉氣,喊了一句:“孫子哎”,雙手發力把石頭拋進洞裏,那石頭“咚咚咚”的一路滾了下去,我把腿就跑不敢再待在原地。


    隔了老遠都能聽到裏麵鱗片摩擦的“嚓嚓”聲,緊接著噴出一道肉眼可見的腥臭黑氣,那大蛇碩大的烏黑蛇頭便探了出來,兩隻眼睛直接就盯住了我,往後微微一縮便衝我遊來。


    那蛇開始追我,我便拚命往前跑,身後傳來“刺啦”一聲脆響,我知道肯定是刀劃破了蛇皮,雖然狼狽但心裏仍然覺得大快人心。


    我兜了個大圈想往老頭那邊跑,遠遠一看剛才老頭子抽煙的位置,現在哪裏還有什麽“老神仙”,這老東西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就已經跑了,這異世界的世外高人對徒弟這麽不照顧的嗎?


    我喊了聲“:臥槽”,一路連滾帶爬的往山下跑,速度要多快有多快,連自己一身的酸疼都感覺不到啦,我心裏還挺美,就這速度參加個運動會那是綽綽有餘了,以前怎麽不知道自己能跑這麽快。


    玄蛇剛開始還在後麵緊跟著我,遊爬過來撞倒了不少碗大的小樹,再後來就開始瘋癲起來,也顧不得再追我,巨大的蛇身一陣亂扭,幾人合抱的老鬆樹被它撞得直晃悠,撒了一地的黃針葉。


    它喉嚨裏“嘶嘶”的出氣,過了好大一會兒身子陡然一僵便倒在地上徹底沒了動靜,一道刀痕從它七寸位置一劃到底,兩邊皮肉翻開它自己亂騰一氣,灑了好大一路的腸血,地上厚厚的一層落葉都吸飽了血正慢慢暈開。


    我一邊喘氣,一邊死盯著它,我倒不擔心它還能起來傷人,隻是跑完這一路肺裏又脹又熱,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沒再喝過水,現在確實有些頂不住了。


    “你再喘下去,你兄弟就真要憋死了。”


    嗯,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老東西神出鬼沒,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世外高人,不過也多虧他提醒,玄蛇這會兒已經死了,可沒東西再給陳浩供養了,我再看著陳浩可能就被我看死了。


    下意識我想先把刀拿迴來,開膛破肚總得有個工具在手裏,老頭子一伸手把刀從背後拿了出來,極具風範的緩步走到蛇背一處位置,衝我一努嘴:“這裏下刀。”


    雖然心裏吐槽他還真是會過日子,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踩著滿是血漿的泥地走了過去,“噗嗤”一刀便捅了進去,如同切豆腐一般軟滑,我心裏震驚這把刀的鋒利,手上使勁兒給它來了個大開窗。


    老頭子說那囊就在這層厚肉底下,我打開一看如果看到一層白膜鼓鼓囊囊的裹著一些東西,拿刀輕輕劃開這層薄膜,把裏麵的東西一樣樣的掏了出來。


    這裏麵不僅存了兩頭野豬崽子,還有一頭麂子,陳浩跟它們一樣滿身粘液的躺在囊裏,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把陳浩拖了出來,拿手探到了一絲微弱的鼻息,“師父,他是不是不行了?都快沒氣兒了。”


    他倒老神在在,慢條斯理的說:“玄蛇的囊裏的這個粘液,可以把活物弄成一種假死的狀態,唿吸變慢也不會醒過來,這東西見風就幹,等幹了他自然就醒了。”


    太陽剛剛升起,老林子裏總算是有了一些亮光,林子漸漸升起早春溫潤的霧氣,凝在鬆林枝頭結成露珠,整個林子便滴答滴答好似下雨一樣了,我顧不得冷也顧不得這滿地的蛇血,往後一躺便看著露水不斷從我眼前滴落,翠綠的鬆林,神秘的老頭,死透了的玄蛇,這是我十六年都不曾遇到過的事情。


    不過有一件事我是說對了。


    這麽大的一條蛇都被我宰了,我真特麽能吹一輩子牛了。


    老頭子說粘液見風就幹果然不假,才等了一會兒那兩頭半大的野豬便悠悠轉醒,扭頭看了看小山似的蛇屍,小眼睛裏滿是恐懼,四腿一蹬一路掉著白灰的跑了。


    我知道陳浩應該也快了,放下心來才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哪裏都疼,又冷又餓又渴,沒人抱著我我連下山都成問題。


    我斜著眼偷摸去看老頭,從剛才開始他就在旁邊悉悉索索的開始忙活,那頭麂子被他倒吊著放血撥皮處理了個幹淨,也不知道他從哪兒還撿了一堆幹柴生活,這會兒拿著一把簽兒正悠悠閑閑的拿刀割肉,看樣子是打算來個燒烤。


    這老東西也忒不知道疼人了,我們一個癱著一個躺著,怎麽看都是屬於“老弱病殘”的狀態,是需要優先送溫暖的對象,我還好看了一眼,不然連肉都烤熟了都不知道。


    心裏有火氣,身上才有動力,我咬著牙翻了起來,兩步一挪的走了過去,痛得我直咧嘴。


    他嘿嘿一笑,看書 ww. 又削了一些肉下來拿現砍的茶樹簽子串好了給我,有了篝火身上才好受一些,我哆嗦著烤著火看他幫我烤肉,稍微動彈一下就疼得淚花直冒。


    他看到我這慘樣,從懷裏摸出一枚粉紅果子給我,像是個桃兒但香味又更加特別,“細胳膊細腿,還不如老人家我呢,這枚朱果就算是便宜你了。”


    我打小跟陳浩開始上山,山裏什麽果子沒吃過?這紅皮果子倒是第一次見,聞著清香接過來一看皮薄肉沉,一天一夜沒有喝水我確實有些忍不住想吃,但想了想陳浩我還是把那果子放到了懷裏。


    “我這兒可有兩張嘴,就這麽一個果子哪裏夠,再給我一個。”


    他拿我沒辦法,特別肉疼的又掏出來一個,“你以為這東西搞到一個很容易嗎?為了給你弄這麽一個東西.......,罷了罷了,兩個就兩個,我說怎麽會有這麽好運氣能得兩個,原來是在這裏等著我。”


    有了兩個我自然不客氣了,我才不管這個“朱果”有多珍貴,接過來就狠狠就咬了一大口。


    這東西汁水特別豐富,甘甜清香,但香味又極為厚重,稍微嚼了兩下連渣都沒有,咽下去從喉頭到胃裏都清清涼涼,整個人就好像三伏天剛洗完涼水澡那麽舒適,美得我舒服的撐了個懶腰。


    老頭子看得直咧嘴:“整個大風國,像你這般暴殄天物的還真不多見。”


    我兩手一攤:“那不然呢,要烤來吃?”,我瞧見他衝我翻了個白眼兒,但沒瞧見的是原本擦傷流血的一些地方,現在已經全部愈合,光潔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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