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不太能分清哪裏才是真實的世界。


    老老實實的上著班,再一睜眼已經到了這異世,成了一個也叫“羅濤”的嬰兒。


    算起來來這裏已經十六年了,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在長大的每一個細節,每次暴雨大風躺在茅屋裏睡不著的時候,我就會想,到底以前是一場夢呢?還是其實現在是一場夢?


    我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麵往山下看,山腳是三道坡稀疏的村落,看著跟世外桃源一樣,要是這是在地球搞個酒吧餐飲什麽的肯定能掙不少錢。


    三道坡是大風國一個很小很小的地方,小到這裏的人從來沒有人出過鎮子,也不會有人識字看書,別人穿越那都是錦衣玉食,再不濟的好歹在城裏,我可已經是幹了十多年農活了,算是沒白來。


    我曾經很想搞清楚我到底是在什麽地方,後來幹脆直接放棄了,這就是認命。


    自己一個人去城裏求學?先不說學費可能賣了我都不夠,單說這路程沒個三五天根本到不了,平靜的生活最能讓人麻木,不是每個人都會輕而易舉的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濤哥,休息得差不多了,咱們趕緊走吧,‘三月三蛇出山’過了時間可就挖不到了。”


    又高又瘦的這位是陳浩,是在異世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他最喜歡聽我說“故事”,有些事情在心裏憋久了容易生病,隨便找人說一些“奇怪”的話,在三道坡容易被當成瘋子,是要被關在豬圈裏的。


    我偶爾會跟他說一些我以前的事,他也隻是當故事來聽,誰都認真誰也沒有當真,這樣就很好。


    異世多少還是與地球不同,聽說人和獸都可以吞吐天地靈氣進行修煉,村口有個瞎眼的老頭喜歡說這些事情,排山倒海點石成金說得頭頭是道,好像他親眼見過一樣。


    每次都是一頓竹竿,拿手在空氣裏隨便一指,神神秘秘的衝我們這群小孩說:“仙法你們知道不知道,仙人們隻要一指過來,我們這裏就全完啦,老頭子我這雙眼睛隻是稍微看看就瞎了。”


    我信也不信。


    今天我們上山是為了來後山挖蛇,“三月三蛇出山”是三道坡的諺語,意思是過了二月蛇就結束冬眠了,蛇還在冬眠的時候會躲在洞裏,拿鋤頭慢慢挖出來就可以了,驚醒了也不怎麽跑好抓的很,過了這個時間就得費些手腳了。


    我以前特別怕蛇,但是到了這邊人要吃飯要活著,體貼的小孩子隻能采藥抓蛇給家裏增加一些收入,人家養我十多年總不得這點兒迴報都不給。


    我從石頭上站起來,拍幹淨衣服想逗他:“我們上迴到鎮上,你見過李員外的女兒吧?現在還想著她沒?”


    時代的局限性就是這樣,陳浩才十五六歲但滿腦子就已經想著攢錢結婚了,怎麽活先不管先傳宗接代再說。


    陳浩在我眼裏就跟一高中生似的,長得還行但就是沒肉,他鄙視的看了看我,他知道鄙視這個詞的意思,我給他講過。


    “你以為結婚不要錢啊,人家什麽身份我什麽身份?我這樣的有個女人能結婚就不錯了。”


    我笑他:“結婚不要那麽著急,遇到合適的再有這個心思不遲。”


    “我知道,你上迴說過有個地方的人到四五十了都有還沒結婚對比?這叫什麽‘晚婚晚育’!”


    我笑著點頭,能夠在異世聊這些無聊的話題其實很有意思,顯得特別的親切,“所以你要記住了,沒有人規定一定要在十八歲以前結婚,自由最重要,不過你也不懂什麽是自由。”


    他癟了癟嘴:“就你懂,你不也沒讀過書嗎,憑啥你就懂?”,我笑了笑不去理他,背好了刀往山上走。


    上山沒有固定的路,有擋路的荊棘藤曼都得拿刀砍掉,我拿著刀在前麵開路,陳浩在後麵低著嗓子喊我:“哥,你快看,這是什麽?”


    他從一蓬深草裏鑽出來,手裏拿了一塊黑漆漆像是樹皮一樣的東西給我看,這東西巴掌大小上麵還沾著血,我接過來聞了一下,鼻腔裏全是死魚一樣的腥臭,


    “今天不挖了,這東西像是蛇的鱗片,咱們快走!”


    蛇這種東西狡猾的很,它不露麵你就死活找不到它,這片鱗甲上麵的血還沒幹,天知道得是多大的一條蛇,又有沒有走遠。


    我們隻是得空了來山上掙點外快,犯不著一定要上山死磕,讓我們撞見了嚇也要嚇出個好歹。


    不知道陳浩怎樣,反正我是已經開始緊張了,人一緊張腎上腺素就開始分泌,往迴走的時候耳朵裏什麽聲音都能聽個清清楚楚,早春的山風還帶著涼意,長青的高大山草被吹得沙沙作響。


    好似那條大蛇就在我們附近慢慢遊走,準備給我們一個一擊斃命。


    我催促陳浩讓他快走,恐怖將要出現的時刻才是最恐怖的,我心裏安慰自己不可能所有的破事都讓我一個人遇上,老天爺這麽照顧我,那我可真得謝謝它八輩祖宗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林子的鳥已經不再叫了,這讓我更加擔心。


    “一會兒有路以後就跑,千萬不要迴頭,不要浪費這個時間”,他在前麵嗯了一聲,連跳帶跑的往山下走。


    這種野山可不是現代的風景旅遊區,根本就沒有路,上山的時候走了這裏,走的時候就認不出路在哪了,除非看到自己留的記號,才能知道自己有沒有走錯。


    眼看就快到小路了,我們這麽大動靜也沒瞧見有東西追我們,我心裏稍稍安定了一些,迴頭看了一眼,就看到一條碩大的黑色肉柱在山草裏穿行,一路壓倒的草木不計其數。


    前邊兒又抬起一顆蛇頭,吐著寬寬的暗紅信子盯著我們,看清楚這個架勢我好像被人打了一棒,懵著也看著那條大蛇,腿腳有些發軟但又不甘心倒下去,強撐著讓自己站著。


    跑是跑不掉了,再跑就直接進人家嘴裏了,陳浩眼淚汪汪的看著我,我把他拉到後麵護著他,一人一蛇就這麽互相看著。


    大黑蛇遊過來圍著我們盤了一圈,像看蛐蛐似的看著我們,它身子上有好大一條口子,但這並不影響它輕鬆的把我們吃掉。


    陳浩在陰影裏抬頭看了看,“吧唧”就跪倒了,“蛇前輩您大人有大量,我們還是小孩兒,不知道這裏是您的山頭,您大人有大量便放過我們吧”,念叨完了還特別慫的磕頭,一隻手伸上來拉我,想讓我一起磕。


    我嗬嗬一笑,這破日子總算到頭了,豪氣之極的衝那蛇說:“你今天要吃便吃,老子運氣好再穿越一把,十八年後照樣又是一條好漢!”


    陳浩帶著哭腔說:“你可拉到吧,你自己聽聽你那嗓子,跟個小雞崽子似的音兒都破了,uu看書.kashu 裝什麽大瓣蒜啊。”


    那蛇張著血盆大口“嘶嘶嘶嘶”的笑,好似聽懂了一樣,我跟陳浩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希望!


    能聽懂人話就代表已經通了靈能溝通,談得愉快很有可能會放我們一馬,這就是生命的奇跡!


    說時遲那時快,我們正想著呢,那大蛇猛的往前一伸,一口就把陳浩給吸吞進去了,看都不看我一眼轉瞬就已經遊遠。


    我:???


    它竟然沒吃我,它怎麽能不吃我呢?


    雖然劫後餘生,但我癱在地上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下山迴去?


    陳浩生死不明我迴去了給不出一個交代還不如讓蛇一起吞了,鱗片也在他手裏我身上連個證物都沒有,紅口白牙的說有妖怪怎麽可能會有人信。


    對於靠山吃飯的三道坡的人來講,突然出現的大蛇太過駭人聽聞,很多時候如果事實超出了人們的想象,人們就會尋找另外一種解釋事情的可能。


    他們一定會覺得——是我殺了陳浩,


    所以我決定,我要去找他!


    哪怕過去被蛇吃了也好,索性我也不活了,我抓著草皮爬到一塊大石頭底下把事情寫了下來,把褂子蓋在上邊又拿石頭壓好,方便來找我們的人看到。


    那蛇個頭太大,一路遊走很難不留下痕跡,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跟了過去心裏逐漸恢複平靜。


    死也要摳它幾塊鱗片下來,既然給了我這麽離奇的命運安排,索性我就讓它再離奇一點,莫說陳浩生死不知,哪怕已經被大蛇消化,那我也要開膛破肚把他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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