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早上六點,周裴衍才在書房裏小憩了一會。


    昨天在去往醫院路上的時候,周裴衍就讓韓助理去排查手底下的人。


    需要一些時間,到現在都還沒有好。


    沒睡多久周裴衍從書房裏出來,去了廚房給沈淮做早餐。


    —


    周氏。


    沈淮躺在床上還在睡覺,昨夜他醒來好幾次,想看看周裴衍有沒有迴來,但是身側都沒有人。


    好在他沒有一直睡不著。


    他就是能好好照顧好自己。


    周裴衍可以再不用擔心他。


    可到九點鍾沈淮都醒來了,周裴衍也還是沒有迴到公司,隻在七點鍾的時候發消息給他說早餐會送到辦公室裏,讓他記得吃。


    沈淮擔心便給周裴衍打電話,沒有人接聽。


    應該是還在忙,他不去打擾周裴衍。


    一個電話沒有接聽,沈淮也就沒繼續再打了。


    他洗漱完換好衣服走出休息室,忽略了桌子上的早餐,偷偷出了周裴衍的辦公室。


    今天沈淮沒有遇到韓助理,那就大概是跟在周裴衍身邊了。


    沒一會兒,沈淮又迴到了休息室裏。


    因為他突然記起來周裴衍說要乖乖待在休息室裏,他聽周裴衍的話,所以要待在休息室。


    他沒玩手機,肚子也不餓,就坐在沙發上發呆。


    為什麽不玩手機,因為一拿起手機,他就想給周裴衍打電話,所以他不玩。


    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會跟之前大部分的夜晚一樣,開始自我內耗。


    沈淮晃了晃腦袋,不再亂想。


    少時,他突然感覺到有些困,便起身去臥房躺著了。


    中午十二點多,周裴衍才迴到公司。


    早上他剛做完早餐,就接到了祁墨陽的電話,祁墨陽說顧銘遠差點又被人單殺了。


    還是一樣,最後人都服毒自盡。


    為什麽非要對顧銘遠下死手?莫非顧銘遠已經要接觸到真相了?


    周裴衍以為是這樣,就問了顧銘遠,顧銘遠迴答並沒有,他還是沒查到是顧家哪個人,但絕對跟顧家有關聯。


    現在顧家的實權還在顧銘遠的父親手裏,其實顧家裏有個秘密,顧父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人顧老爺子在前幾年就患病去世。


    顧銘遠想知道真相,所以這就是他從京城追到海城的原因。


    為了不讓顧銘遠和祁墨陽出事,周裴衍讓人秘密把他們送到了周家莊園裏,還安排好了醫生和人手。


    而後周裴衍去了那個地下賭場,在外人看來他橫行霸道慣了,他也利用別人對他的這個印象去“鬧事”。


    沒有查出來什麽,這賭場背後的實際控製人是蕭家。


    從蕭凜跟蕭家鬧掰後,蕭家就一直不太幹淨,有時候甚至還給周裴衍搞些小動作,但看在蕭凜的麵子上,周裴衍就睜一眼閉一眼,由著他們去。


    不過周裴衍感覺事情越來越複雜,最後連蕭家居然也牽扯進來了。


    他都想助蕭凜迴到蕭家,把已成爛泥的蕭家給重新整治。


    但他知道蕭凜就是想逃離那個家,才選擇和他們鬧掰,然後追逐夢想。


    周裴衍腦子裏想著這些事,拿著午飯走進休息室裏。


    把菜擺好後,他往臥房走去,床上的人還在睡覺,他輕聲叫醒了沈淮。


    周裴衍把沈淮抱起來,“阿淮是一隻小豬,睡到現在才起來,連早餐都沒吃。”


    沈淮還有些迷糊,他打著哈欠說:“我不是豬。”


    “阿淮是不是起來過?”周裴衍才注意到沈淮身上穿著便裝。


    “嗯,起來過。”沈淮如實迴答。


    “那有沒有看到我的消息?”周裴衍抱著他來到餐桌前,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沈淮:“有。”


    “都換衣服了,怎麽不吃早餐?”周裴衍拿起筷子準備給沈淮喂飯。


    “那時候不餓。”沈淮說。


    周裴衍夾起菜喂給沈淮,“不餓也要吃,不吃對身體不好。”


    “以前我也沒怎麽吃……”沈淮話剛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他想起來了梁知延這兩年以來都有給他送早餐的事。


    他垂下眼簾呢喃,“我怎麽這麽遲鈍……”


    “嗯?”周裴衍一時沒聽清楚,“阿淮後半話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沈淮的情緒不是很高。


    “怎麽了?為什麽不開心?”周裴衍繼續夾菜喂給沈淮,“可以跟我傾訴。”


    沈淮扯了一抹笑,“沒有不開心。”


    如果他跟周裴衍講這件事,周裴衍肯定會生氣,他不想讓氣周裴衍。


    周裴衍望著沈淮臉上牽強的笑容,問:“真的嗎?”


    周裴衍太過靈敏,沈淮不敢繼續看周裴衍,他低下頭。


    “嗯,真的。”


    周裴衍哪會看不出來沈淮在撒謊,但他也沒再繼續問,他怕逼沈淮說出來,沈淮會更不開心。


    “先吃飯吧。”


    “嗯,我自己吃。”


    這一頓飯兩個人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下午,周裴衍沒陪沈淮多久,又忙活起來了。


    臥房內,沈淮雙手抱腿蜷坐在床上,他有些不開心。


    明明什麽都沒做,但身體就是感覺很累,一點都不想動。


    不想玩手機,也不想出去。


    忽地困倦感來襲,他縮迴被子裏,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他站在一望無際的海麵上,藍色的天空和蔚藍色的大海連成一片。


    一開始他被嚇壞了,以為會掉進水裏,就不敢亂動,後來他嚐試抬起腳點了點水麵,看到漣漪泛起,一圈圈波紋由小變大向外擴散。


    他才變得大膽,邁開腿踏出了第一步,水麵很結實跟踩在地麵上沒什麽區別,但又不似地板那般堅硬讓人覺得踏實。


    一步,兩步,三步,後麵沈淮甚至直接都跑了起來,他踩過的水麵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不一會兒他跑累了,於是他蹲了下來,看著倒映在水中自己的影子。


    水裏的那個他根本就看不清臉,沈淮伸出手想要觸碰,剛要碰到的時候,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從水麵裏鑽出來,抓住他的手一把給他拽進了水裏。


    在水裏他就更看不清那個抓著他手的人長什麽樣子,隻是莫名的覺得很熟悉。


    漸漸的,大量的水嗆進他的鼻腔內,他掙紮著想要甩開那隻手,卻怎麽都掙脫不了。


    最後他慢慢地脫了力,在快要閉上眼時,他看清楚了那張臉。


    ———是他自己。


    他往下沉離那個他越來越遠……


    此時軟床上的沈淮額間全是細汗,他那張精致好看的臉上竟滿是痛苦,連五官似乎都要扭在一起了。


    他想醒來,卻怎麽都起不來。


    場景變換,夢還在繼續,他迴到榕城的家裏。


    一個小男孩從他麵前跑了過去,沈淮隻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小時候的他。


    小沈淮衝到了十幾歲的沈昀麵前,手裏拿著一串糖葫蘆,他舉起手想要喂給沈昀。


    這是隔壁鄰居家姐姐送給他的,姐姐說他長得漂亮可愛,很討人喜歡,但就是太膽小了,不敢與人說話。


    姐姐讓他多跟她說說話,她就給他買糖葫蘆。


    糖葫蘆爸爸媽媽不給他買,他沒吃過,小沈淮貪吃想要,就跟姐姐多說了幾句話。


    最後他就得到了一串晶瑩剔透的糖葫蘆,他忍著沒吃跑迴了家,第一顆糖葫蘆他想要先分享給他最喜歡的哥哥。


    沈昀讓他自己吃,他搖頭說哥哥吃了他再吃,沈昀拿他沒辦法,就咬下一顆糖葫蘆。


    小沈淮仰著頭問沈昀好吃嗎,沈昀迴答他好吃,讓他快自己嚐嚐。


    正當小沈淮拿起來剛要吃的時候,他聽到了鑰匙插在門鎖上轉動的聲音,他拿糖葫蘆的手一頓,被嚇了一跳。


    沈母拎著一堆裝有新鮮蔬菜水果還有肉的袋子走進來,她一眼就看到了小沈淮手上的糖葫蘆。


    於是她急急忙忙把手上的東西往旁邊一擱,走到小沈淮身邊俯身把糖葫蘆拿了過來。


    “小淮,糖葫蘆是誰給你的?這些東西很髒不能吃!”沈母起身直接把糖葫蘆扔進了垃圾桶裏,她還不忘數落沈昀,“小昀你怎麽跑出來了?快迴屋學習。”


    沈昀垂眸迴了房間,而沈母把小沈淮抱起來問他是不是哥哥帶著他偷偷出去買的。


    小沈淮望著那串在垃圾桶裏的糖葫蘆,心裏有些難過,他一口都還沒吃。


    他如實告訴沈母是鄰居家姐姐給他買的,哥哥一直都在家好好學習,沈母卻跟他說以後少跟外麵的人接觸,他這樣會被帶壞的。


    沈母還跟他說不要老是去打擾哥哥,哥哥現在要以學習為重,讓他自己玩。


    小沈淮點頭表示知道了,沈母把他抱迴房間,就出去了。


    床上的小沈淮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沈淮望著那個小時候的他出了神。


    到中午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吃飯,沈母把這件事告訴了沈父,沈父語氣不是很好,他兇了小沈淮。


    小沈淮沒忍住就哭了,沈父讓他不準哭,可小沈淮感覺很委屈,頂了一句嘴,沈父生氣直接把他鎖在房間裏不讓他吃飯。


    沈母覺得這樣罰孩子不對,便跟沈父吵了一架,但最後小沈淮還是被關到了晚上才被放出來。


    從房間出來時,小沈淮的眼睛一圈都是紅的,很顯然是哭了很久。


    沈父看小沈淮這副樣子,總感覺沈淮生錯了性別,一直哭老是哭,不僅長得像女娃娃,性格也像。


    於是他沒由頭地說了小沈淮,他讓小沈淮有一點男孩子的氣概。


    結果小沈淮又被兇哭了,沈父被氣得拿起皮帶就開始抽小沈淮。


    沈母見狀就趕緊出來護著小沈淮,她責罵沈父,怎麽就無緣無故就打孩子。


    沈父隨便扯了一個理由,拿了白天小沈淮吃糖葫蘆的事搪塞了過去。


    當時小沈淮就想跟沈父說他沒吃,一口都沒吃,可他不敢,他怕頂嘴會被再次關起來。


    夢境中的沈淮就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不知不覺他也跟著小沈淮哭了起來。


    在他認知裏沈父就是不喜歡他,甚至是厭惡他,無論他做得多好,都永遠得不到沈父的一句誇獎。


    ……


    周裴衍剛進到臥房內就聽到沈淮哭泣的聲音,便連忙走到床邊。


    他原本以為沈淮趁他不在偷偷哭,結果一看發現沈淮做夢在無意識地哭。


    而且還出了很多汗,甚至嘴裏都還在念叨些什麽,看樣子很痛苦。


    “阿淮,阿淮。”周裴衍輕聲叫著沈淮。


    “我不想……我沒有……我不是……我聽話……!”沈淮突然驚醒,他坐起來猛地抱住周裴衍,說著一大堆胡話,“周裴衍我乖,你別不要我,我以後都聽話,我給你*,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就是不要把我玩壞了,這樣我就不能留在你身邊了……”


    周裴衍聽著沈淮這些話,身形忽地一怔,他輕輕拍著沈淮的背,“阿淮,你先冷靜下來,我不會不要你的,也不會把你玩壞,現在你先把腦袋放空,不去想任何事。”


    “好,不想,我不想。”沈淮全身都抖得厲害,“我很乖。”


    周裴衍很心疼,眼睛裏也十分酸澀,他忍著沒哭,用著沙啞的聲音哄沈淮。


    漸漸的,沈淮被他哄得平複好了心情。


    “對不起周裴衍,我又說了好多奇怪的話。”沈淮鬆開周裴衍,低頭自責道。


    “這段時間你都沒怎麽出去走走,我又很忙,天天把自己悶著就會這樣,待會我帶你迴家,找墨陽他們玩好不好?”


    周裴衍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讓沈淮自己一個人待著不好,不如就讓曾經救過他的朋友也來試著幫一下沈淮。


    “莊園裏阿淮其實都沒逛完,可以讓他們帶你逛,陪你聊天。”周裴衍說。


    沈淮低頭手揪著被子,“可…我想你陪我…”


    聽沈淮這麽一說,周裴衍瞬間沉默了,他很是難辦,甚至一時間都沒法給予迴複。


    如果顧銘遠沒有受傷,他就還可以多陪陪沈淮。


    但事與願違,顧銘遠和祁墨陽受傷現在都待在周家莊園裏休養。


    所有的事情隻能壓在他身上,這些事一天不解決,他一天都沒辦法好好陪著沈淮。


    可好在他身手好,基本上就不會受傷,也沒幾個人敢直接對他下手。


    見周裴衍不說話,沈淮拉了拉周裴衍的袖子,“周裴衍…我迴莊園…你去忙…可以不用陪我。”


    “我每天都會迴莊園,阿淮不會看不見我的。”周裴衍握住沈淮那隻拉著他袖子的手,“阿淮你放心,等事情全部解決完,我再好好陪著你。”


    “好。”沈淮抬起頭,他臉上終於露出一點笑容出來。


    (已補到四千字,啊啊啊為什麽我不是機器人,這樣就不用吃飯不用睡覺,一天時間都可以用在碼字上)


    (感覺我越來越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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