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寒發現得早,再加上他的身法實在強大。


    自從清虛四重影融合進無影神功之後,厲寒的身法已經不在一些普通的地品身法之下,因此,這一急掠,速度竟然不比‘霹靂金環’勾青峰稍慢,似乎還略快一線。


    如此一來,厲寒出了殿門,隻是左轉右轉,幾個縱掠間,竟然投入了遠處的一座密林,消失不見。


    ‘霹靂金環’勾青峰銜尾追去,竟然沒有發現人影,四處尋找,也沒有看到厲寒的身影,一時不由氣得大怒。


    他憤怒地一抬足,一道金色震波掃出,就把附近的一小片樹林給鏟平。然而他依然不甘心,如此大好的機會,錯過這一次,可未必就有第二次。


    因此他四處亂轉,根本不管大殿內眾人殺得你死我活,四處尋找厲寒的蹤影,欲將其尋而殺之,以報殺子之仇。


    不過,他卻不知道,就在他身後不遠處,厲寒躲在一株大樹之下,目光朝他的背影望了兩眼,忽然微微一笑,伸手自儲物道戒中掏出一張黑色的柔軟麵具。


    這麵具通體冰涼,如同玉質,摸在手中,卻輕若無物,柔軟之極,正是厲寒當初自醉歌太平城花五千道錢購買,後來卻幾乎沒什麽機會用得上的焚花麵罩。


    此物也沒有什麽其他效用,就是可以改識換容,為佩戴者更換另一張不同的麵孔。


    厲寒暫時還不想與勾青峰這樣的一位天工山副山主對上,不是害怕他的實力,而是暫時還不想與天工山全麵開戰。


    畢竟一位天工山副山主,幹係重大。


    他若身死,天工山絕對嚴查到底,不查出個結果誓不罷休……


    因此厲寒雖然氣憤,免於麻煩,他還是決定,先暫避一時,如果對方真不死不休,他也不會客氣。


    到時候,怪就隻能怪對方自己找死了。


    伸出手,在掌心幻出一泓清水,在臉上拍了拍,隨即,厲寒低頭,將手中那黑色麵罩戴在了臉上。


    麵罩覆麵,隨即融化,大小合縫,密不透風。


    厲寒隨手一揮,以幻術施展出一個‘水鏡術’看了兩眼,水鏡中的自己,赫然已經變成了完全陌生的一張麵孔,略嫌高冷,麵色稍黑,十分孤傲。


    若非極為熟識之人,自然根本沒有可能認得出自己來。


    唯一破綻,就是自己身上穿的這件白色衣衫了,對方注意自己良久,必然認得出來。


    厲寒也不是沒有其他備用衣衫,隻是想將一滴水藏起來,自然是放入大海最不引人注意。


    想了想,厲寒趁‘霹靂金環’勾青峰離去,去另一邊追查自己身影時,悄悄縱了出去,在殿口提了一具剛剛死亡的葬邪山弟子屍身迴來,幾下一剝,瞬間就將他身上的赤色衣衫除下。


    厲寒再將自己的白色長袍脫下,收迴儲物道戒,這才穿上赤色衣衫,整了整頭發,赫然就是一名葬邪山普通弟子。


    他從密林中走出,施施然地走迴到了大殿。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剛一迴到大殿,因為穿上了這件赤色衣衫,竟然也成為了另一群赤衣弟子攻擊的對象,而且自己這邊,赫然處在弱勢。


    他這才知道,自己剛才撿取的屍體,竟然是葬邪山‘推恩閣主’風嫣柔座下的百來名叛變弟子之一。


    衣袖上那一個白色圓圈中的‘恩’字,說明一切。


    他縱想不戰,也不可了。


    因為對方隻要見到手臂上繡有‘恩’白字的推恩閣弟子就殺,根本不容他辯駁。


    先前那些投靠潘皓月的推恩閣弟子早就把衣袖除了,厲寒不知這一點,一時自然陷入危機中。


    不過所幸的是,有萬彩金蛇在前麵阻擋,他們這兩百來位弟子,危險還不太大。


    再加上他的實力,在一群低級弟子中,自然是遊走自如,自保足夠。


    不過為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他還是稍微降了一些實力,隻用基本和別人差不多的修為,與別人周旋。加上一些本門功法不適合在此動用,自然有些支絀。


    不過此時此刻,目光微掃,厲寒忽然發現,人群外一直沒動的兩名八宗代表,隱丹門的那名青衣長老和名花樓的那名藍衣長老,好像分別是叫‘青龍’和‘藍雲’的,似乎終於看不下去萬彩金蛇如此屠殺潘皓月那一邊的低級弟子,對視一眼,同時一動,身形一縱,竟然朝擋在他們前列的萬彩金蛇撲了過去。


    如此一來,兩名中階半步法丹巔峰的存在同時出手,雖然不可能直接就擊殺那頭準青階的巔峰妖獸,萬彩金蛇,但也足以牽扯它大部份精力,令其顧此失彼,再也無法肆意屠殺普通葬邪山弟子。


    潘皓月那方的眾多葬邪山弟子見此,自然精神大振,看得有人牽扯住了那頭令他們頭疼驚懼的萬彩金蛇,頓時高興起來。


    危機一失,他們忽然想起剛才跟在金蛇身後,對他們肆意屠殺,蹂躪的邪無殤這邊的葬邪山弟子來,頓時雙目赤紅,同仇敵慨,紛紛朝他們圍來,大舉攻伐。


    如此一來,厲寒等兩百餘名邪無殤方麵弟子,頓時如孤僻小舟,在汪洋大海中艱難支撐,頻頻遇危,似乎隨時有傾覆之禍。


    見狀,厲寒自然不甘束手就戮。


    他暗暗多增了一兩分勁力,出手力道重了許多,一邊重拳擊飛向自己靠近的潘皓月那派葬邪山弟子,一邊悄悄扯下了自己袖上的‘恩’字白紋,朝著戰圈外圍摸去。


    剛開始時,很多人還認識這位剛才出手狠辣的邪無殤那一派弟子,不斷向他追來。


    但隨著他漸漸靠近圈外,加上他又扯下了‘恩’字白紋,別人又不認識他了。


    一個機會,他低頭一縱,終於徹底縱出圈外,忽然目光一轉,反過身來,裝作潘皓月這邊的葬邪山弟子,裝模作樣地向邪無殤那派的兩百餘名葬邪山弟子攻去。


    幾名本來靠近他的潘派葬邪山弟子一怔,不過看到他袖上被撕裂的衣袖,猶豫了一下,還是當成了投效過來的推恩閣弟子,沒有朝他攻擊。筆蒾樓


    如此一來,厲寒出功不出力,混在眾葬邪山弟子中,一時輕鬆萬分起來。


    他又不想肆意屠殺別人,隻是不想被別人屠殺而已,故而根本不曾認真出手,目光卻朝四周打量起來。


    這一打量,才讓他不由微微一怔。


    因為不知不覺,隨著他刻意往戰圈外圍靠近,竟然從外圈進入到了內圈。


    旁邊不遠處,就是大殿內的四大主要戰團之一,‘破鋒’邪無殤對‘白幡書生’潘皓月。


    厲寒反正也沒什麽危險,但他現在身份是葬邪山弟子,又不能獨立特行站在一邊觀戰,引人注意,所以一邊胡亂出手,一邊目光,卻不由朝戰圈中的‘破鋒’邪無殤與‘白幡書生’潘皓月看去。


    卻見過了這麽多時間,兩人早已打出真火,此時一舉一動,有著千鈞萬馬之力,許多奇妙招數,也是厲寒平生僅見。


    隻看了一眼,就再也迴不過神。


    ……


    邪無殤手中的破鋒長槍如天龍出世,點,劈,刺,戮,挑……一式一式,盡皆精奇得無以複加,抖出萬千槍影。


    然而,縱是如此精妙的招式,亦是久久壓不下從來有著‘廢體’之稱的‘白幡書生’潘皓月,邪無殤一時有些不耐了。


    扭頭一看,自己這方,除了‘推恩閣主’風嫣柔這邊,算是占據上風,其餘戰團,基本都是難以短時間內分出勝負。


    而萬彩金蛇那邊,有隱丹門與名花樓的兩名長老出手擋住,自己這邊的弟子卻徹底落入下風,漸漸死傷怠盡。


    一聲怒吼,邪無殤終於不再藏拙,瞬間收起長槍,而後雙掌猛然一合,又使用出了一門新的功法。


    “役天窮罪掌!”


    此掌不是葬邪山門內的掌法,而是他受傷這三個月以來,‘烈日侯’衣南裘從國度的寶庫中取出送給他的,說是最為適合他的近身掌法。


    此掌一出,鋪天蓋地的黑色掌影,攜帶著滅罪之威而來,一時間,邪無殤氣勢大盛,竟然漸漸壓過了‘白幡書生’潘皓月一籌。


    見狀,‘白幡書生’潘皓月自然不甘束手就戮,也陡然轉換了打法,身形一縱,略微後退半步,卻是一伸手,從儲物道戒中取出一枚散發著晶瑩之光,灰色白的小小布幡。


    布幡呈三色之形,上麵有三道血色絲線,如同龍身一樣,散發著詭異的血色氣息。


    ‘破鋒’邪無殤見狀,眼瞳不由陡然一縮,認出此為潘皓月的成名兵器,特殊秘寶,‘冥罪幡’!


    一幡揮出,有萬千鬼哭之音亂耳,甚至可以召喚鬼神,亂人心神,堪稱無上邪寶,價值一點不在普通極品名器之下。


    ps:第五更。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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