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就在這?裏靜止了。


    緊接著就伴隨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感, 身邊所?有?的東西?都?開始扭曲,等逐漸能?看得出究竟扭曲成了什麽東西?之?後——


    他們已經來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這?裏是……”國木田獨步剛剛才在畫麵中看過,盡管有?一些變化, 但並不難認出,“太宰那?個家夥的家?”


    眼前的津島宅,和之?前看到的津島宅, 或多或少有?些不一樣。


    津島宅和禪院宅一樣,都?是十分傳統的日式建築。但他們之?前看到的津島宅,要比禪院宅更加陰森——不知道為什麽,津島宅的天空總是布滿烏雲, 很少放晴。整體的顏色也更為灰暗, 看著便讓人下意識地蹙起眉頭。


    但現在的津島宅——


    陽光灑在屋簷之?上,雖然還是很安靜,但仔細一聽?, 卻?偶爾能?聽?到其?中的歡笑?聲?。


    太宰治撇了撇嘴。


    他並沒有?點頭, 也沒有?搖頭。


    ——他對津島宅的感情一直相當複雜, 這?裏既承載了他小時候最大的歡樂,也造成了他一輩子的隱痛。


    “現在應該是什麽時間?”有?過上一個副本?的經驗, 禪院尚也顯得很熟練, “總不會是讓我們去救小時候的津島溫樹吧?”


    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他是睡美人嗎?誰先把?睡美人救了出來, 誰就能?獲勝?”


    乍一聽?這?個比喻十分不靠譜,但武裝偵探社眾人一想到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裏昏迷不醒的津島溫樹, 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似乎還是有?那?麽一點相像的。


    “不。”


    太宰治否定了禪院尚也的猜測。


    “現在他應該至少二十歲了, ”太宰治指了指大門上幾十道錯亂的劃痕, “以前我每次逃課迴家,都?會在大門上劃一道。”


    ……太宰治都?逃學了,那?麽津島溫樹肯定已經成人了。


    不, 等等。


    為什麽有?人能?把?自己逃學這?種事說得這?麽理直氣壯啊!


    從前是個數學老師的國木田獨步:“……津島他就這?麽對你放縱?讓你逃課?”


    “他當然不讓啦,但是他自己也很忙,”太宰治蹲了身,一隻手捧著臉,另一隻手去戳了戳門板,“而且他又不是什麽事情都?讓我在旁邊的。”


    太宰治麵色一變。


    國木田獨步的心突突了一下,連忙問:“怎麽了?發現什麽事情了嗎?”


    “——是很重要的事情。”


    太宰治的腦袋耷拉下來,幹脆就這?麽坐在了地上,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他幽怨地看了一眼大門,似乎失去了所?有?鬥誌。


    國木田獨步更急了:“到底是什麽事?!”


    太宰治看都?沒看他:“國木田君真的要聽?嗎?”


    國木田獨步:“你這?個家夥不是在說廢話嗎!當然啊!”


    “哎——”


    “隻要一想到我會見到以前的自己,”太宰治做了個嘔吐的動作,“真的是太惡心了——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哪裏都?不舒服,頭也疼心髒也疼,那?種小鬼果然還是去死比較好?吧?”


    國木田獨步……國木田獨步掰斷了手中的鋼筆。


    他麵無表情:“你哪裏疼?要不要我給你來一拳治療一下?”


    “我的腦子裏多了一段記憶。”


    弗洛裏安說。


    他們和其?他人不一樣,一進入這?個關?卡,便降落在了一處早已塵封的院子裏。銀發紅眸的少年有?些困惑地敲了敲腦袋,腦袋裏多了一段別人的記憶實在是太奇怪了。


    “是津島溫樹在寫什麽東西?,”弗洛裏安努力組織語言,“但是具體在寫什麽,我看不清。然後他送他弟弟去上學,迴到了自己的房間,拿出了一些東西?……”


    衛宮切嗣:“是什麽樣的?大概是什麽樣的?”


    弗洛裏安:“針管,是一根針管。”


    ……他拿針管做什麽?


    生病了嗎?


    衛宮切嗣搜集過津島溫樹的資料,更是親身去青森探查過。畢竟第二關?結束的時候,剩下的人選就隻剩弗洛裏安和津島溫樹,而衛宮切嗣對弗洛裏安又十分了解。


    當年很多事情都?被時間抹去了,但要找出津島溫樹的情報,卻?並不算很難。


    ——青森當地還有?許多人記得他。


    “我見過他一次,好?像是他和誰家的少爺一起過來看店鋪?”一個店主肯定地說,“他是那?種,你見過就不可能?再次會忘記的人。他沒有?用多少時間就理清了雜亂的賬目,把?我們店每一個員工都?安排得井井有?條,而且他在的那?次,我們店的生意特別好?——全?部是來看津島大少爺的。”


    殯儀館的人歎了口氣:“我當然記得,怎麽可能?會不記得?青森就這?麽大,隻有?我們一家殯儀館。他母親的屍體就是我負責下葬的,那?時候他的年紀還很小,忽然有?天找上門委托我們處理他母親的葬禮。”


    “其?實,”殯儀館的人收了衛宮切嗣的錢,自然願意吐露秘密,“他母親根本?就沒有?被埋在津島家的祖墳裏,被他偷偷葬到了另一個地方,津島家那?座墳裏,是一座空棺。”


    “後來啊……我就經手了他自己的葬禮,結果也是一座空棺。”


    “啊?我也有?印象,他自己不在我們學校件就讀,但他有?時候會來送他弟弟上學,就連他弟弟——津島修治的家長會,也都?是他來開的,我倒是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們的父親。”學校的老師迴憶道,“津島同學那?時候是全?校的問題學生,他哥哥來每次都?是給他收拾爛攤子的——你隻要見過這?對兄弟,就根本?不會忘記。”


    從這?些傳言之?中,津島溫樹的形象似乎慢慢地變得立體了起來。


    衛宮切嗣根據這?些,嚐試給津島溫樹做過具體的心理側寫。


    “越早熟的孩子,越會想在這?個世界上尋找到一個能?夠支撐下來的錨點。”愛麗絲菲爾是母親,“聽?說他的父親對他並不怎麽樣……那?他可能?就會下意識地對母親產生依賴。”


    愛麗絲菲爾:“但是他的母親離開了他,死因是服毒嗎?”


    衛宮切嗣迴憶了一下:“是的,”他又補充道,“除此之?外,他母親曾經請過一段時間的心理醫生——津島溫樹自己的資料不好?查,從他母親身上下手倒要方便得多。當時的津島家都?說他母親是個瘋子。”


    “……這?樣啊。”


    愛麗絲菲爾歎了口氣。


    弗洛裏安左看看右看看,感覺衛宮夫婦說的都?是日文,可是他一個字都?沒聽?懂。


    吉爾伽美什對這?些都?不關?心。


    他瞥了弗洛裏安一眼,空氣中忽然出現金色的光圈——他打開了王之?寶庫。吉爾伽美什在王之?寶庫裏掏了掏,隨手拿出一塊麵包扔給弗洛裏安。


    弗洛裏安眼睛一亮,立刻將自己的疑惑給扔到腦後了。


    ——就算吉爾伽美什和弗洛裏安好?好?解釋,他怕是也聽?不懂。


    還不如幹脆用吃的,讓他忘記這?件事。


    反正獲勝的事情有?衛宮切嗣和愛麗絲菲爾去思考對策,弗洛裏安跟在他們後麵就行了。


    衛宮切嗣還在繼續做心理側寫:“在這?樣家庭長大的孩子,是不可能?沒有?任何心理陰影的。但是津島溫樹似乎早就知道有?人會查他,把?自己所?有?的痕跡都?抹去了。”


    “青森任意一個心理醫生那?裏,都?沒有?他做過諮詢的記錄。”


    “但是也不排除他根本?沒看過心理醫生的可能?性吧?”愛麗絲菲爾掰著手指算著時間,“畢竟那?個時候……心理醫生應該還不是很多。”


    愛麗絲菲爾說的也沒錯。


    “等等。”


    衛宮切嗣突然對正在埋頭幹飯的弗洛裏安說:“他是在送了他弟弟上學之?前,就在房間裏寫東西??是在一張什麽紙上寫的?”


    弗洛裏安努力在記憶中翻找了一會兒,嘴裏還含著麵包:“不是什麽本?子,就是一張白紙。”


    他再次確認:“那?天他有?什麽特別異常的言行嗎?”


    “比如說特別焦躁?催著他弟弟早點去上學?或者脾氣特別不好??”


    “……”


    這?就有?點為難弗洛裏安了。


    他開始動用他那?為數不多的腦細胞,思考衛宮切嗣話中的“異常”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吉爾伽美什看不下去了,讓笨蛋去發現細節這?個主意聽?起來就不靠譜,實踐起來更是難如登天:“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一遍。”


    弗洛裏安很聽?吉爾伽美什的話。


    “他起床先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張紙,很快就開始動筆,上麵的內容打了馬賽克,我看不到……接著有?人過來敲門提醒他該吃早飯了。津島溫樹沒有?去吃早飯,而是先走到了弟弟的房間,站在門外喊他弟弟起床吃飯上學,然後就一起吃早飯……”


    衛宮切嗣:“……”


    等一等,停一停。


    你到底是多想吃飯啊!


    吃飯的細節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啊?!


    “接著就送弟弟上學,答應他晚上吃螃蟹,還允諾他出去玩。接著他就迴到了自己的房間,拿出了針管,取出了一瓶無色的液體,將液體注入針管之?中……”


    弗洛裏安:“接著就沒有?然後了。”


    “很像。”


    衛宮切嗣皺起眉頭。


    愛麗絲菲爾接上了他沒說完的話:“——很像是心理疾病患者自殺前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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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往隻是很普通的一天,並沒有?發生什麽刺激到他們的事,一切都?正常運行。他們甚至看起來狀態還要比平時好?上不少。


    ——然後,堅決地奔赴死亡,


    “為什麽要自殺呢?”弗洛裏安想不明白,“有?這?麽多美味的食物,為什麽要自殺呢?不是說晚上還要吃大螃蟹嗎?”


    愛麗絲菲爾揉了揉他的頭發。


    “……我們是不能?體會他們的痛苦的,沒有?人能?對他們感同身受,”她?聲?音溫和,“有?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們了。”


    她?不止一次慶幸,弗洛裏安天生就是個小笨蛋。


    麵對愛因茲貝倫的千年夙願,他似乎從來都?沒有?將這?視作是負擔,也沒有?產生過“啊我為什麽要這?樣做”的念頭,更沒有?尋根究底。


    隻是愛因茲貝倫的族長讓他去實現這?個願望,他就去實現了。


    對於自己是個可消耗的人造人這?件事,他也沒什麽特別的情緒,更沒覺得自己和別人有?什麽不同。


    ——當個笨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也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畢竟聰明人,總容易想太多。


    此時,院子的大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穿著素色和服的瘦弱青年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看到弗洛裏安一行人的時候,眼中閃過一點詫異,但很快就被他掩飾好?。


    “你們不是津島家的人吧?”


    衛宮切嗣的目光驟然變得複雜。


    因為好?巧不巧,來人正是剛剛他們討論的那?個人,也是他們要找的人——


    津島溫樹。


    “是從哪裏來的客人嗎?”盡管自己家裏突然出現了幾位陌生人,津島溫樹也並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情緒,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招待不周,實在不好?意思。不過,這?裏恐怕不適合當招待客人的地方。”


    如果其?他人在這?裏,肯定都?清楚津島溫樹為什麽會這?樣說,這?座塵封已久的宅子不適合招待客人。


    ——那?分明就是津島溫樹小時候的住所?。


    ——也是他母親死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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