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的龐德猶如猛虎添翼,“鐵沙”飛馳之快,讓陸離幾乎覺得它要卷起風暴來。郝昭穿著沉重的盔甲,轉身的速度幾乎跟不上“鐵沙”,沙暴一般的黃影在城上滾動,而龐德時不時就會射出一支重箭,打得郝昭一個踉蹌。


    相對的,郝昭雖然擁有潼關之利,卻因為龐德移動得太快,根本沒法指揮潼關中的戰爭機器對龐德發動進攻。


    “你以為我抓不到你?”郝昭怒吼道,“全副武裝!”


    霎時間,整座潼關的弩車、弓箭、槍矛、刀劍……全部湧了出來。這些冰冷的殺器遍布在潼關的冰雪城體上,讓整座關卡活像一個仙人掌。


    郝昭艱難地扭頭,去尋找那一人一騎的影子:“難不成你還能飛?”


    “我就是能飛。”郝昭的頭頂上,一個聲音說道。


    郝昭急忙抬頭,卻被“鐵沙”的蹄子狠狠踩中麵甲,“鐵沙”幾乎把郝昭當做了一個木樁子,踏在郝昭腦袋上之後,又騰空而起。


    “你這醜馬!現在就等撞上荊棘吧!”郝昭惡狠狠地咒道,眼見得“鐵沙”向布滿鋒刃的塔樓撞去。


    陸離看在眼中,卻知道郝昭詛咒的事情不會發生——因為龐德肯定不會選擇如此愚蠢的路線。


    果然如陸離所料,就像“鐵沙”那憑空出現的方式一樣,它又憑空消失了。而龐德則借著踩踏馬鞍的力度,一個翻滾鑽入冰塔的窗口,徑直落到了塔樓內部。


    郝昭見到此情此景,憤怒已極,立刻大踏步地衝向那座冰塔,誓要把龐德從塔裏揪出來。然而走了還沒幾步,龐德跳入的那個窗口中,一支重箭已然砸在郝昭胸口。


    郝昭憤怒得咬碎了牙,他以軍棍指路,讓刀鋒全部挪開,給自己讓出一條道,旋即衝向冰塔。


    等到衝至塔樓底下,郝昭正打算爬上去,卻聽到一個聲音。


    “喂,他在那裏。”陸離笑喊道。


    郝昭聞言一迴頭,卻看到龐德騎著“鐵沙”,一人一騎正站在郝昭剛才自己辟出的路上。


    “懦夫!有本事堂堂正正地來一場?”郝昭咆哮道。


    “我是懦夫?你先從那身王八殼子裏爬出來,我就下馬。”龐德笑言。


    一場嚴肅的決鬥,顯然已經變成了猴戲。陸離等人無不是笑出聲來,即使郝昭部下的軍眾,也一個個麵露忍俊不禁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來正麵作戰。”郝昭悶聲說道,然後解開頭盔,咚地扔在地上。


    直到郝昭解下頭盔,陸離才意識到他是多麽年輕。一張清秀的臉,堪稱帥哥標配,一頭短而爽利的黑發。


    接著,郝昭脫開肩甲、胸甲,從鐵柱般的腿甲中站了出來。一個堪稱文弱的白淨男生就這麽站在雪地中,隻穿著一件單衣,似乎不需要龐德再來補刀,光是一陣寒風就能把他吹下潼關去。


    軍棍在郝昭手中轉動,噔地一聲抵在地上,冰雪瞬間被吹散開。接著郝昭擺出架勢,手指前探直指龐德,又翻過手來,勾勾手指,挑釁之意不言而喻。


    “好小子,真有膽量。”龐德見此情景,也跳下“鐵沙”的背脊,催動“鐵沙”憑空一躍,消失於漸漸浮白的晨光中。他同樣解開皮甲,甚至丟掉了長短雙弓,卻從箭袋內側抽出兩柄短刀來,雙手分別掄刀,擺出架勢。


    第一束曙光破曉,兩人同時發動了攻擊。


    軍棍與短刀交鋒,發出砰然脆響。龐德攻勢淩厲,而郝昭的防禦也十分穩健,刀來棍往,轉眼就是十來合,別說陸離,連寧兒都已經看得呆了。


    鏖戰到了這時,龐德與郝昭都已經是用盡了星力,兩人都是氣喘籲籲,幾乎連武器都提不起來。


    時機到了。陸離微微一笑。


    龐德屏息凝神,抬起雙手,潼關上幾乎被凝凍的士卒屍體中,星力乘著晨光飛湧起來,湧向龐德的身體。


    看到郝昭始料未及的表情,陸離不由一歎:這就是戰爭的殘酷之處……然而就在此刻,陸離突然想到了什麽。


    “令明,住手!”陸離高聲喝止道。


    龐德吸取星力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怎麽了?”


    “不行,這是我的錯,要你在決鬥中用這一計。但我現在改主意了,這樣絕對不行。”陸離搖了搖頭。


    “那我可沒有十足把握贏過他!”龐德急道,“這個郝昭的實力不下於我……”


    陸離陡然喝道:“我們認輸!”


    這一句話,把龐德、寧兒……乃至郝昭都驚住了。


    “我們占優勢的,隻要吸取了這些星力,就足以讓我打敗郝昭!”龐德忿忿說道。


    陸離猶豫再三,歎道:“這是我的錯,不應該如此設計。令明,我們要是用這種方法贏了對手,又算是什麽武道?為了我差點玷汙武道的錯誤,我決定認輸。令明……對不起!”


    “唉!”眼看著陸離向自己深深鞠躬,龐德也沒話好說了。他緊咬牙關,終究是放棄了對那些死者星力的控製。轉而麵對郝昭,把雙刀扔在地上。


    郝昭愣愣地看著這一切,丟開了軍棍:“敗軍之將,不敢言勝。如何處置,就憑陸將軍你發落了。”


    “果然如此啊。”陸離聽到自己身後,一直倚靠在城垛上歇息的賈詡輕聲說道。


    陸離迴望過去,隻見賈詡笑眯眯地看著自己,道:“陸離,在這亂世中,你這份重情重義的心,可得好好保留著。為今天這一戰,我賈詡認定,你就是我所追隨的主公了。”


    陸離何等聰明,當然知道賈詡所言。想到賈詡一整夜都在觀察自己心中的動態,陸離不禁被震撼到了。


    自己原本想讓龐德用吸取士兵星力的計策取勝,u看書.uuknshu.cm然而臨到看見郝昭的眼神,陸離才突然意識到,那些被自己當做星力源泉的屍體,分明是郝昭麾下的將士。自己既然已經用計取得了那些士兵的性命,現在更拿他們的屍體做文章,郝昭心中會怎麽想?為了麾下士兵的身家性命,郝昭甚至願意認輸;想要收服郝昭的自己,最不能做的就是把郝昭曾經的弟兄們當做勝負手!


    為此,陸離寧願認輸卻也不允龐德依計行事,這樣的行為反倒得到了郝昭的心悅誠服——同時也讓賈詡終於認定,在這亂世之中,陸離是位值得期許的主公。


    陽光灑滿了潼關,城下,陸離的五百人團已經打開了關門,呂布大軍正要徐徐進入潼關之中。


    陸離歎了口氣,扶住郝昭的雙臂:“將軍請起。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隻是不知道郝昭將軍願不願意在我麾下呢?”


    郝昭站起身來,望著城樓下進入潼關的軍隊,道:“陸將軍是個深明大義的人物,我郝昭心甘情願追隨於你。隻是,我雖然投願陸將軍,卻絕不願意與呂布這樣的殺父仇人為伍。所以陸將軍,你必須在招納我和順從呂布之間做個選擇。”


    聽到這話,陸離卻笑了起來:“郝昭郝伯道,你是不知情;關於呂布這個人,我早就做出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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