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恆本來是打算身子好了就離京的。


    可就快過頒金節了,家裏雖然沒說,可大家意思還是不想叫他馬上走。


    於是,就拖了幾天。


    不過,最終也不是去參軍,而是葉家在南邊有些生意,就交給他打理。


    也好好讀書,以後還是要考功名的。


    也不知道是心疼孩子居多,還是終於知道自己有錯,葉明遠最近很是明事理。


    頒金節過後,又是一場大雪,這就又拖延了葉恆的行程。


    可是他離京的心已經定了,早已經收拾好了行禮,隻等著天氣好些,就要走了。


    葉楓給他選的小廝叫葉五,是個拳腳還不錯的小子。跟著他,也放心些。


    到了十八這一日,一早起來,葉恆就知道,就是今日了。


    於是,他好好吃了早膳,就去前院,給葉明遠道別。


    葉明遠沒見他,怕見了,就要留著他。


    倒是覺羅氏和葉櫻都灑淚。


    陶氏也裝模作樣了幾下。


    最後,也沒有去給葉楓道別,隻是叫家裏的奴才去說了一聲,就帶著小廝葉五,以及一輛馬車一個車夫,往城外去了。


    葉恆騎馬不算好,不過還是堅持騎馬。


    慢悠悠的,從京城往外走。


    一路上看著京城裏的一切,和著冬日裏的寒冷,漸漸的離開走遠。


    出了城,先往水月庵去。


    自打上迴見過之後,他們也很久不見了。


    他這一次,不想與葉瑾說話,隻是遠遠的看一眼就罷了。


    水月庵裏,葉瑾過的很不好。


    她內心的不平和憤怒無人理會,日複一日,她都要扭曲了,或者說,走就扭曲了。


    可是這裏不是能任性的地方,不配合,就會挨餓。不配合就會挨凍。


    漸漸的,心裏帶著滿腔恨意,恨所有人以及這個世界。可手上的活計已經熟能生巧。


    挑水,砍柴,劈柴,燒火,做飯,縫衣,沒有不會的。


    葉恆在暗處看她的時候,就是她正在劈柴的畫麵。


    葉恆平靜的看著她,看著這個與他一胎所出的姐姐,心裏竟沒有太多起伏。


    隻是看了很久之後,輕聲歎氣。


    葉瑾還是想不通,看她眉目之間就知道她的內心。


    她如今也不能麵對這一切,她隻是努力的活著而已。


    可他不想幫她了。


    他不能幫她,雖然,他也受傷不輕,可葉家還是他的家。葉家的人,還是關心他愛護他的。


    葉瑾卻會毀了葉家。


    就在葉瑾將斧頭丟在地上,像是將死去的敵人丟下一般,滿目煞氣的繼續下一個事情的時候,葉恆轉身離去。


    沒有人想要葉瑾死。


    否則,這一迴京城裏的疫情就是好機會。


    可是,她好好的活著。


    所以,他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了。出了水月庵,上馬,徑自離開了京城。


    南方麽?南方也很好,可是他並不想管什麽生意。


    先去看看吧,開春,他還是要去別處的。


    被宋南保趕上的時候,葉恆已經從水月庵的路上迴來,重新迴到了大路上了。


    宋南保一直叫人盯著葉家的,得知葉恆走了,猶豫再三,還是策馬追來了。


    “宋兄?你怎麽在這裏?”葉恆有些詫異,見他單槍匹馬的,也不像是有事。


    “葉二爺。”宋南保說話有些艱難:“你要離京麽?”


    “是啊,家裏在南邊有生意,我閑來無事,就去看著。”葉恆笑道。


    除了那一天喝醉了,其實與這個宋南保沒有太多交集的,葉恆心裏很是詫異。


    “葉二爺……可否……借一步說話。”都已經追來了這裏,宋南保鼓起勇氣。


    “好。葉五,你先等會。”葉恆不疑有他。


    葉五也沒在意,這能有什麽事?就和車夫原地等著。


    葉恆策馬,與宋南保一起往遠處走了一截。


    “宋兄有話,不妨直說吧。”葉恆道。


    打心眼裏,他是覺得不太對得起宋南保的。


    宋南保想說的是千言萬語,可是對上葉恆那雙坦蕩無知的眼睛,他就覺得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怎麽說呢?說我喜歡男人,喜歡你?你別走,留下和我在一起?


    可能麽?


    一個是當朝將軍,一個是貴妃的弟弟。怎麽可能?


    他的喜歡,是要害了他們兩個人的。


    可是,他還是追來了,三十年的人生裏,就這麽一次動心……


    “宋兄?”葉恆見他不說話,叫了一聲。


    “我是……”宋南保苦澀:“我是想與你說一聲對不住。那件事……我不該揭出來的,不然你也不至於要走。”宋南保忍住心裏的酸澀道。


    “這件事不怪你,不是早就說了麽?是我自己做錯事了,我該承受的,何況……我害了人命。”葉恆歎氣。


    “宋兄實在是不必耿耿於懷,葉恆有幸,結交宋兄,實在是福氣。”葉恆拱手。


    話已經說到這裏,宋南保滿腹心事也隻好壓住了。


    “話說開了,我就安心了。我也不送你了,祝你一路順風。”壓住心裏的酸澀,宋南保拱手。


    葉恆也拱手,沒有再多說。終究是分別了。


    宋南保對於葉恆來說,是插曲,隻是這個插曲記憶不太好。葉恆騎在馬上,心裏無比輕鬆。瞧,雖然要執意的離開家裏了。可大哥還是給他預備了足夠的銀子。最好的馬匹。


    嫂子給預備了好多冬衣都在後頭的馬車裏呢。


    有時候啊,家就是家。大姐姐的話說的很好,他不是被葉家驅逐出去的。


    所以,他身後還是有家的。


    這一來,不管流浪去哪,都不會太淒涼不是麽?


    所以,他雖然策馬遠去,不迴頭。


    可是心裏知道,京城啊,不會永遠的離別的。因為他總是要迴來的。不管多少年。


    那對母女的墳前,葉恆驚了一杯酒,燒了一道紙,說了一句話。


    他說:怪我一早沒有接你迴葉家,是我的錯。可是我沒有不想負責,對不起。


    他心裏想,如果可以的話,就叫這娘倆個一起轉世吧,等他娶妻了,就投胎來。做他的女兒。他定然嗬護他們一輩子。


    我錯了,可我總會成長。


    以後的以後,我總會擔負起我的責任。


    【我就說我恆是鋼管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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