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洞窟深處,一座呈有八角形狀的銅雀台巍然矗立。


    其上雕紋刻有花鳥草木,大河山川,且每個一角落都設有青銅色的銅雀,其眼洞內鑲嵌著不知名寶石,散發著碧綠幽光。


    中央設有一張案幾,兩道身影對立而坐。


    身著碧綠秀裙的小青眉頭微蹙,望著衣衫淩亂,且被幾根鎖鏈套住的王語妍,一時默然。


    耳聽得嘩啦啦鐵鏈之聲響起,小青見王語妍眼神空洞,無喜無悲模樣,心中若有所思。


    少頃,小青唇瓣輕啟,卻忽得又頓住,望向上方。


    隻得見上方先是出現一股無形的漣漪,而隨著時間推移,那股無形能量以肉眼可見的加劇,直至劇烈擴散。


    望此一幕,小青眯了眯眼睛,豎瞳中升起一絲警惕,待得那妖雲愈發濃稠,一股熟悉感湧上心頭,她方才放心下來。


    這時,兩道身影相繼落在銅雀台上。


    小青眼疾手快,左手法力一揚,接住急速墜落的身影,詫異問道:


    “你竟然受傷了!?”


    虞悅此時半邊顯現狐臉,半邊則是俏麗的人臉麵容。


    她略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小青,方才迴答道:“小傷而已。”


    說完,她身軀微抖,那半邊人臉鑽出條條雪白絨毛,又迅速收迴。


    虞悅臉色有些不自然,幹咳一聲:“你那蛻皮已經被那群雜魚發現,此處已經不適合繼續躲藏。”


    “待我暫時調節好傷勢,我們這就啟程出發。”


    小青臉色略有擔憂,隻得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她蛻皮之後總會有些虛弱期,半點靈力使用不得,隻好虞悅說啥是啥了。


    這時,八處角落上的銅雀有碧綠色幽光輕微抖動。


    虞悅那駭人的臉龐隱現狠厲之色,在本就是餘下不多的光澤,加之幽光襯以,更顯詭異。


    良久之後,她猛地深吸一口氣,身後雪白狐尾一掃,頓時將兩道人影掃至麵前。


    冷笑道“今日倒也真巧,你們兩個苦命鴛鴦,又被我遇到,莫不是我等也存有佛門所說的緣分。”


    驀地,鐵鏈嘩啦啦響動,王語妍與龐清山二人一股巨力牽引,從再次相見的歡喜之中恍過神來,神情陷入恐慌。


    見狀,小青眉頭蹙起更深,不過很快隱去,但還是被虞悅察覺。


    虞悅心中沒來由的煩躁,此前她大意之下中了那小子的詭計,引得舊傷複發,說白了還不是為了給這青蛇擦屁股。


    可到頭吃力不討好,這個在人族之地待久的青蛇,竟是對自己行為不滿。


    她憑什麽!?


    自己殺個凡人泄憤,難道有什麽錯麽!!?


    念及此處,她心中愈發不滿:“孔雀那個老家夥,活到老,腦子也宕機了。”


    “妖族聖器任由一個小輩帶著,當真是暴殄天物....”


    “若不是不知道那妖族聖器為何物....”


    虞悅冷哼一聲,轉念想道,既然這樣,對方越在意什麽,她還偏要讓其不順。


    頓了頓她開口道:“當真是讓我好生為難,你說我該殺誰的好呢。”


    洞窟內微風拂過,那搖曳的幽光愈發抖動。


    龐清山滿臉是血,這一路來經曆諸多磨難,再見到自己心愛之人,百般滋味繞在心頭,又不知是喜是悲,麵露茫然。


    他緊攥著王語妍的手,見這自小便是青梅竹馬的心愛之人,被鐵鏈鎖住,不禁心中酸楚,泛起自責。


    若不是自家身份不夠,支撐不起那所謂門當戶對.....


    這時,他感受到了對方反手握住自己的力度加重幾分,心下寬慰不少。


    稍遠之處的小青見二人鶼鰈情深,情深似海,退了退身子,閉住眼睛,似乎是勾起了腦海中當年的一幕幕:


    當年從妖族聖地初入人族之地,遇見姐姐和許仙時,他們也是這般情深似海吧。


    她睜開眼睛,見龐清山二人在虞悅威脅下寧死不屈,心中震動.


    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中暗藏的半片蛇蛻——那是姐姐被鎮壓在雷峰塔前留給她的唯一物品。


    她忽然想起那許仙也曾立下豪言壯語,可最終卻在幾方勢力幹涉下背叛了姐姐,皈依佛門。


    那時姐姐被鎖鏈束縛,眼中滿是絕望,與此刻王語妍的神情卻是截然相反。


    小青閉目輕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這二人為何偏偏不同?”


    “難道就因為人妖殊途嗎?”


    “什麽所謂的世俗偏見!?”


    小青指尖幾乎將蛇蛻捏碎,低語:“若說人妖殊途,為何姐姐寧願冒險出了鎮妖塔,救其性命,他卻連一句不信她是妖都不敢當著眾多修煉者麵前說出口?”


    鐵鏈撞擊聲在洞窟中迴蕩。


    其實小青不懂什麽所謂的情愛,什麽世間諸多千般繁多的道理。


    她自幼在妖族底層掙紮求存,蛻皮十次方得人形,遇見白蛇前,她隻知弱肉強食,哪見過什麽以命換命的癡妄。


    “姐姐總說情愛不分種族...”


    小青凝視龐清山二人緊扣的十指,聲音漸低,“可若真心能跨越殊途,為何獨獨容不下妖的真心?”


    這時,青丘狐虞悅突兀冷笑聲傳來,顯然不願意再去浪費時間,手中靈光忽動,掌心白芒閃動間,向著下方二人拍去。


    然而她沒注意到的是,八角銅雀台幽光搖曳不停,那碧綠幽光竟是映的小青的豎瞳愈發深邃。


    隨即瞳孔驟然一縮!


    電光石火間,八角銅雀台赫然發出嗡鳴震顫,數道幽光攝入小青體內,僅僅隻是幾息刹那,小青氣勢節節攀升,修為驟然間攀升至了一品巔峰!


    繼而她屈指連彈,青色幽光一閃,立時攔住了虞悅要拍下去的掌印!


    噗——


    虞悅半邊狐耳滲出鮮血,猝不及防下又是中招。


    她已經不知道今日是第幾次吃虧了,道心早就在許瑞年偷襲得手後一崩再崩。


    “該死的——”她歇斯底裏大聲喝止:“你瘋了麽!!!”


    “竟然為了兩個凡人出手!!”


    “人妖兩別,你是——”


    後半段話還未曾說完,就被小青迅速絕倫的一拳轟中小腹,如同炮彈一般,立時射了出去。


    “去你媽的人妖殊途!!”


    而就在虞悅受此一拳,被轟飛的一刹那,一道黑色細線陡然從龐清山體內延展,隨即化作一道流光,劈向倒飛的虞悅。


    那位置正好是此時中門大開的肋骨處!


    ——幽冥匕首!


    見狀,小青眼角連跳,心中掀起無名後怕。


    這匕首突然顯現,此前自己竟是未曾察覺,哪怕是有著妖族聖器加持。


    這時,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也悄然出現,卻見來人正是許瑞年!


    他此前與狐妖最後轟擊一拳時,便將幽冥石所做的匕首隱藏於龐清山衣領內,本意是等待機會,做個標記,留一門後手,待得與眾人一起前來擒殺,好以達到奇襲。


    若是龐清山死了,自然利用不到。


    但若龐清山沒死.....那便值得玩味了。


    雖說這裏有賭的成分在,畢竟不保證對方是否會搜身。


    但誰知不曾想,自己趁這白辭幾人休息間,偷偷前來觀察,卻遇見內訌這種事。


    當真是——


    天助我也!!


    許瑞年低聲厲喝,見虞悅重傷狀態下,傷勢又重了幾分,氣息奄奄,他自然是選擇送她一程。


    青色靈力吐出,伴隨陣陣光霞從背後散發氤氳,繼而一道道手臂虛影緩緩浮現,或持劍,持刀,持槍戟,呈寶瓶印,在其身後顯現。


    “道友,且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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