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鷹……


    中年大禿頭大叔呆呆的看著清麗女生,眼睛裏突然流露出深深的恐懼,像是被瞬間抽出了空氣,麵如死灰,雙腿一軟,癱坐在座位上。


    幾道正午的光,從透明的窗戶穿過人群,照在清麗女生的側臉。


    那麽一瞬間,猶如主宰他人生死的判官降臨塵世,威嚴、冷酷又透著無窮盡的神秘。


    林白藥微微眯起眼睛,顧盼之時,清麗女生又變成了人畜無害、楚楚可憐的模樣。


    會是錯覺嗎?


    他陷入了沉思。


    乘警查看手裏的錢,果然每隔五張就有一張的左上角畫著一隻怪異的黑鷹。


    這鷹隻有2CM大小,可形神具備,惟妙惟肖。


    怪異的是,頭部占據了三分之二的空間,不成比例的雙爪縮進翅膀的羽毛內,突出的雙眼和勾嘴,技法獨特,卻也似能感受到淩厲睥睨的神態。


    “同誌,你怎麽解釋?”


    乘警連問兩次,中年禿頭大叔失魂落魄的沒有說話。


    哐當!


    恭喜,銅手鐲一幅,成就達成。


    圍觀群眾的指責謾罵再次甚囂塵上,比起清麗女生這個苦主和林白藥這個前苦主都要激動。


    他們好像已經忘記了是怎麽站在中年禿頭大叔的那邊,對林白藥評頭論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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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正確的輿論確實可以促使真相和正義的盡快到來;可有時候,錯誤的輿論雖然無法阻止最後的結果,但會阻止真相和正義到來的時間和方式,對當事人造成的傷害,或許無法彌補。


    輿論有對有錯,所以可怕的不是輿論本身,而是人人都以為自己才是正確的那一個!


    中年禿頭大叔被帶走,清麗女生、林白藥和朱大觀作為受害者和證人也被請去錄口供。


    孫也原本也想去,把猥褻的事說清楚,卻被林白藥暗中阻止了。


    她和任浩沒必要牽扯進來。


    一是因為三千塊偷竊案,足以讓壞人受到懲罰。


    二是林白藥察覺到清麗女生不是尋常人,牽扯太深,可能會給孫也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簡單錄了口供,依次說明姓名籍貫身份和事情經過,林白藥這時才知道清麗女生的名字:


    葉素商。


    常見的姓,


    很少見的名字。


    輪到中年禿頭大叔,不知何故,他就是不開口,把乘警都給氣笑了。


    “老實點!我看你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們的政策應該是知道的。別以為嘴巴上了封條,就能躲避法律製裁。告訴您,現在承認,還能從輕處罰,頑固到底,最後害得是你自己。”


    中年禿頭大叔幹脆連眼睛也閉上了!


    “你……”


    乘警苦於不能給罪犯用手段,加上火車上的技術限製,無法辨明身份真偽,也就找不到突破口,撬開中年禿頭大叔的嘴,怒道:“等到站,進了所裏,看你還怎麽抵賴!”


    接著把眾人分開安置,嫌犯單獨關押,葉素商也單獨一個休息室,林白藥和朱大觀的待遇直線下滑,被安排到餐車角落裏,連杯水也不給,且沒有允許,不得隨意走動。


    “老妖,到底啥情況?”


    林白藥搖搖頭,道:“先靜觀其變……不過,照我估計,咱們是碰巧遇到了江湖事……”


    朱大觀差點笑出聲,道:“又不是武俠小說,現代社會哪有什麽江湖?”


    “是啊,哪有什麽江湖……可能,那家夥確實偷了錢吧……”


    ……


    下午兩點半,火車停靠越州站,林白藥等人提前從員工通道離開,直接去了鐵道派出所。


    一代身份證沒有芯片,需要先把身份證插入專用的機器,通過高倍鏡觀察公安部門特製的防偽熒光進行確認。


    中年禿頭大叔的身份證是偽造的。


    至於從包裏翻出來的工作證,也就是他所謂的國企領導身份,經過多番電話查證,也證實是假冒的。


    而葉素商則確認無誤,是蘇淮財大的新生。


    隻不過,確實如林白藥所料,她撒了謊。


    葉素商並不是經濟學係的新生,而是哲學係的。


    所謂的考了633分,經濟學係第一名,全是謊言。


    也難怪兩世為人的林白藥對她毫無印象,別說認識,連名字都沒聽過。


    哲學係屬於哲學院,下設哲學係和政治學係兩個專業,坐落在財大最北的桂花園校區,大多數學生平時神神叨叨的,和別的院係來往不多。


    而林白藥上一世除了上課,其餘時間全在打工賺錢,連周末都不休息,家庭關係和經濟負債幾乎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哪裏還有精力去關注漂亮女生?


    等履行完所有程序,接案的警察叔叔叮囑,葉素商作為失主,後麵還要等通知,來派出所完善部分手續。


    林白藥和朱大觀就不必再來了,還說會給他們各自的學校寫表揚信,表彰兩人見義勇為,協助擒賊的壯舉。


    朱大觀很興奮,還沒開學就能受到表彰,對他在蘇師大的泡妞大計甚是有利,他也因此決定原諒葉素商的無禮和粗魯。


    對林白藥而言,聊勝於無吧,他的目標不是學校裏混個班幹部,加個學生會,搞點榮譽什麽的,表彰信沒啥作用。


    而中年禿頭大叔的結局比較大快人心,根據法律條款,偷竊2500元以上,4000元以下,判處六個月至一年有期徒刑。


    以他被抓後的惡劣態度,量刑必定從重,未來一年,將要在牢裏度過了。


    這一番折騰,勞心勞力,一直弄到了傍晚,三人才從派出所出來。


    火車站的廣場永遠是人來人往,匆匆而繁忙的腳步不會有因為任何事情而停留。


    正如財大設在廣場的迎新服務站,隨著夜幕降臨剛剛撤走,因為正常情況下,沒人會這麽晚了來報道。


    今晚得自己找地方住了,幸好林白藥對越州很熟悉,等會打的到財大附近,找個酒店對付一晚就成。


    葉素商揮揮手,算是和林白藥打過招唿,提著行李箱,扭頭準備開溜。


    林白藥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攔住。


    朱大觀見狀,趕緊跑到身後,成前後夾擊的態勢。


    距離三人二十多米外的某個角落裏,有一個人迅速穿過人潮,往這邊移動。


    葉素商雙眸露出狡黠的光,垂在腿側的右手悄悄比了個安全的手勢,氣勢洶洶的道:“幹嗎?耍流氓啊?”


    那個正在移動的人停了下來,隔著四五米遠,裝作低頭點煙,可眼角餘光卻隨時關注著幾人的動靜。


    “同學,好歹也曾是親密作戰的戰友,又何必翻臉無情呢?我覺得,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林白藥笑道。


    “解釋?”


    葉素商翻了個白眼,道:“嫌今天說話不夠多是吧?我可是渴的要死,也餓得要死,沒空和你墨跡。”


    “那邊有個麥當勞,我請你喝杯可樂。若是有時間,也可以再請你吃個雞腿堡。”


    葉素商雙手插進褲兜裏,仰頭打了個哈哈,道:“同學,知道你家庭富裕,可姑娘我無功不受祿,謝謝您的可樂和雞腿堡,再見!”


    “他就是火車上那個四處找人挑釁生事的氣功大師?”


    林白藥突然指向身後左側正在抽煙的那個人。


    葉素商那雙好看的丹鳳眼眯了起來,微翹的眉梢,崢嶸如刀鋒冷厲,冷冷的道:“同學,你還真是不怕惹麻煩……”


    “我怕啊……但是,我更怕不搞清楚原委,以後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哦?”葉素商走近,點起腳尖,俏臉揚起,毫不顧忌的盯著林白藥的眼睛,道:“聽口氣,你好像知道了什麽?”


    林白藥低頭俯視,唇角掛著笑意,道:“同學,我知道的不多,比如那個禿頭應該真的把帶著標記的錢放進我口袋,全仰仗你出手幫忙,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錢給拿走,又轉給這位看似和你毫無關係的氣功大師,讓人無證可查……”


    被點名的氣功大師也不裝了,徑自走過來。


    他長得五大三粗,可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吊兒郎當,猛嘬一口煙屁股,露出滿嘴的大黃牙,笑道:“年輕人,有眼力,要不要跟我學做菜?”


    “你是廚子?”


    “對,新東方烹飪學校畢業,八大菜係,無所不通。“


    林白藥笑道:“我還以為你真的是氣功大師……”


    “嘿,氣功大師都是騙子……講真,我看你骨骼清奇,是當廚子的好材料,跟我吧,吃不了虧。”


    葉素商無奈的道:“燕叔,別看到長得帥的年輕人就纏著跟你學做菜。我吃你的菜吃了十幾年,吃的連男朋友都找不到……”


    林白藥插了句嘴,笑道:“同學長的太美,男生都自慚形穢,跟這位大叔的菜沒關係。”


    葉素商又翻了個白眼,道:“我可不是孫也,沒那麽好糊弄。油嘴滑舌的男生最惹人厭,當廚子去吧……”


    林白藥最擅長抓重點,無視油嘴滑舌和惹人厭,道:“果然,你早發現了孫也被那禿頭猥褻……”


    葉素商歎了口氣,道:“是,當時我不是不管,而是在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幸好你莽莽撞撞的闖進來,人又夠聰明,懂得配合我,否則後麵還真不好收拾。”


    正是因為林白藥對孫也的仗義出手,表現出來的膽色、正氣和機智,讓她覺得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而朱大觀又比較衝動,所以隨口捏造了高考633分的謊言,故意找茬生事,通過激怒朱大觀,製造一係列的混亂,再借著林白藥對禿頭大叔的同仇敵愾之心,煽動他配合自己,成功完成了栽贓。


    能夠在那麽短的時間內,精準的判斷每個人的性格,加以利用進行巧妙的布局,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天衣無縫,雖是牛刀小試,可不能不說,葉素商的手段讓人驚歎。


    “……你讓我把事鬧大,然後讓這位大叔在外圍引起騷亂,趁亂把三千塊錢放進了禿頭的行李箱……那黑色的老鷹總不能是臨時畫的吧?這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早有預謀,你和那禿頭有仇?禿頭陷害我時,說他畫的是隻春燕……鷹和燕,似乎有些類似?”


    葉素商的眼神變得有些危險,道:“你觀察的挺仔細啊……”


    林白藥高舉雙手,笑道:“同學別誤會,在那禿頭和同學你之間,我很樂意助紂為虐。”


    “幼稚!”


    對男孩口頭上占便宜,葉素商不屑反駁,說她是紂,那就紂好了,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多滋潤。


    “可我需要知道,你們到底是誰?這件事還會不會有後遺症?如果沒有,我們各走各的,如果有,我也好及早做點防備。”


    葉素商顯然覺得林白藥的話很有道理,但又露出十分為難的神色,或許是牽扯到什麽不方便被外人所知的秘密。


    過了片刻,似是下定決心,道:“我今天做這件事,是為了清理門戶,那……禿頭隻要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你不用擔心。”


    林白藥皺眉道:“同學, 我沒學過法律,可也知道偷竊三千塊錢,怎麽著不會出不來吧?”


    “太行山,九曲灣,燕子飛時百花寒。你懂就懂,不懂就是不懂,多說沒用。今天我幫了你, 你幫了我,算是兩清。燕叔,走了!”


    燕叔離開時還依依不舍,摸著林白藥的手臂,道:“這胳膊,顛勺的好材料啊……哎喲……”


    葉素商氣的揪住他的耳朵,硬生生的拉著走了。


    她這次奉命對付中年禿頭大叔,一是清理門戶,二是出師考驗。但禿頭出道多年,行事小心又多疑,暑假這兩月,她曾試圖接近了兩次,無不失敗告終,今天多虧林白藥,才能在開學報道這天順利的完成任務。


    這是恩,她這門有恩必報,所以解釋的多了些,否則的話,絕不可能把太行山的春點說給外人聽。


    林白藥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深邃的眼眸裏掠過異樣的色彩,低聲道:“原來是燕子門的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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