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晚霽掩藏於袖裾之下的手,驀然緊了一緊。


    沈仲祁上前一步,護她在後,凜冽的寒眸迎上張家澤的視線。


    兩個少年身量相當,皆是正處於鋒芒畢露的年紀,兩廂對峙,像是孤狼與惡犬的博弈。


    空氣逐漸變得劍拔弩張,圍守於周遭的幕僚,一時之間不敢動彈。


    張家澤沒將沈仲祁真正放在眼裏,視線直截了當地掠過他,定格在張晚霽身上。


    「柔昭,跟我迴去。」


    沈仲祁提劍在掌,不急不緩:「二殿下可是耳朵抱恙,柔昭帝姬是要去坤寧宮。」


    張家澤嗓音陡然一低:「柔昭一夜未歸,是承蒙沈將軍的收留嗎?」


    沈仲祁道:「若微臣是二殿下,首要關心的是她為何不願嫁,而不是問這些無謂的問題,更不是強人所難,迫害性命。」


    隔著兩丈的距離,少年之間的戰火在無聲燃燒。


    張家澤乜斜對方一眼,冷笑:「一介先鋒將軍,敢在此處教我做事,你也配與我平起平坐?」


    沈仲祁寥寥然地扯扯唇角:「自然不敢。」


    張家澤以為他就此退讓,詎料,他話鋒一轉:「不過,本聞由鵝君羊一五二而七屋耳爸一整理若恭頤皇後在此,也不知她能否與你平起平坐?」


    張家澤微微一愣,忽地聽到宮道之上傳了內侍尖脆的一聲:「皇後駕到——」


    此話儼若一根驚堂木,當空高高砸落而下,在寒冷的朝暾之中砸出了萬千纖細的光塵。


    一個女子逆著光,從華貴的鳳輦之上款款走下,首戴龍紋花釵冠,身著交領大袖五彩禕衣,衣裾之上織繡有兩雉花紋。


    舉手投足之間,端莊大氣。


    恭頤皇後慢慢從光影之中行出來,麵靨之上不見一絲笑意,她眼神銜笑,淡淡掃過在場的人。


    被她眼神掃過的人,卻倍覺壓力。


    所有人齊齊跪了下來:「參見皇後娘娘——」


    張晚霽愣怔了一下,猝然迴首。


    眾人之中,獨她一人沒跪。


    母女的視線撞在一起,皇後的視線從她濡濕的麵孔挪至濕透的嫁衣上。


    皇後此番突然出現,在場的幕僚有些都有些犯怵,,瞬時收起了方才狂狷恣睢的模樣。


    在這大內深宮之中,恭頤皇後是什麽樣的地位?眾人心中自然早有定數。


    她的母家蕭家,當年跟隨先帝打天下,她本人亦是在沙場之中長大的,行事雷厲風行,頗有手腕,不論是後宮嬪妃亦或是京城貴眷,皆是十分敬重她。


    背地裏的小心機和籌謀算計,用來應對恭頤皇後,那可真不夠看的。


    恭頤皇後饒有興味道:「此處還挺熱鬧的?」


    她看了沈仲祁和張家澤一眼:「要不,你們二人下次切磋,提前告知本宮一聲,本宮提前讓掌事姑姑籌備場地,再擺上暖座兒?」


    恭頤皇後露出微笑:「否則,讓本宮一直站著看戲,多累啊。」


    字字句句,滲出讓人不寒而慄的氣息。


    無人知曉皇後到底看到了多少。


    是看到張家澤敲冰讓張晚霽跌水,還是看到沈仲祁沖入冰湖救人。


    兩個少年都不清楚,也沒有問。


    其餘人都看向了張晚霽。


    柔昭帝姬逃婚,如今被皇後逮了個正著,也不知她會作何反應。


    張晚霽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用一種非常複雜奇怪的眼神,看著恭頤皇後。


    皇後從頭到尾將她打量一眼,直接道:「既然想逃,為何不幹脆逃出宮外?連十二個時辰都不夠,張晚霽,你也就這點骨氣兒。」


    皇後說話素來逆耳,她教育完了沈仲祁和張家澤,現在來教育自己了,一字一句,毫不留情。


    若是在前世,張晚霽定是聽得肝火旺盛,忍不住要頂撞迴去。


    但在今朝,她卻是覺得這些話,格外悅耳動聽,宛若天籟。


    迴過神,她搴裙跪下,迎上皇後的視線:「在家千日好,在外半朝難,兒臣覺得自己還是待在母後身邊自在快活兒一些,但又怕您責罰,是以,延宕了一日才來尋您,想著您這時候氣兒大致是消了。」


    張晚霽細細打量著恭頤皇後:「目下,您連眉頭都不捨得蹙一下,肯定是不生我氣了。」


    眾人:……


    這深宮之中,誰敢跟皇後這麽耍嘴皮子,也就隻有柔昭帝姬有這膽量了。


    母女兩人,一個站著一個跪著。


    張晚霽說完話,那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僵滯到了極致。


    似乎在下一息,就能引來爆發。


    人人皆知柔昭帝姬與皇後的關係,並不敦睦。母女倆一聚,怕是要生出牴牾。


    恭頤皇後淡聲道:「其他人先退下罷。」


    張晚霽頓時感覺有兩道視線同時落在身上,儼若如芒的箭,紮在自己身上。


    她垂眸未語,沈仲祁與張家澤先後告退。


    隻剩下母女二人時,恭頤皇後道:「你今歲十六了,自己要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既然有能耐逃婚,為何當初沒能耐拒婚?」


    張晚霽想說話,但在寒風之中打了個寒噤,素手藏在袖子裏,恭頤皇後看她抖得不成樣子,詞無詮次,微微皺了皺眉。


    阿岑憂心道:「十三殿下素來體弱,數九寒天的,又落了水,怕是已經凍著了,不若先讓殿下迴宮好生歇養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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