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州城


    南梁領土,地處三國交界,西邊為西蜀,北邊為北齊,戰爭一開分屬自難評說。


    如此境遇,得失各半,此地風雲際會、魚龍混雜,百年以來卻也因此得到另類大機緣。


    憑借各自淵源、權利、財力和人脈,確實起家了三家風雨不動安如山的勢力。


    憑借火燒連營、大破西蜀先帝戰功起家的陸家,北方文士為基商通天下的蘇家,還有梁國官府後台的江表王族。


    各方製衡,相持不下。


    不過三家都為了彰顯自身實力,在城中東北、東南和西南建起了三座高樓!


    陸家,焚天閣。


    蘇家,雕月小築。


    王族,滄瀾樓。


    蘇家,雕月小築內。


    一個身材高挑氣質溫婉的女子柳眉微蹙,向來安之若素的花顏上也泛起波瀾,聽到小丫鬟稟報後,邁著修長的玉腿忙走到滿是奇花異草的憑欄處俯視。


    女子正是蘇家獨女,未來蘇家家主繼承人蘇婉兒。


    許久,蘇婉兒還是忍不住疑問:“小姑姑非一般人,怎麽會突然出門辦事?”


    一旁靈秀的小丫鬟忙點頭,“是啊,燕兒也是嚇了一跳。”


    蘇婉兒略一沉吟,轉過身來聲音嚴厲道,“吩咐下去,無論為何,蘇家之人不得打探!姑姑為人清冷孤高,品貌極高,這般紆尊降貴,一定是有天大的事情,蘇家隻要聽命即可。”


    “是”,小丫鬟恭敬應答,“我這就去吩咐。”


    蘇婉兒微微頷首,眸子再次看向了那輛離樓而去的白色馬車。


    沉吟許久,她不禁嘴角浮起了笑意,“姑姑三十五歲未嫁,一生眼光如此高,莫非是他迴來了?”


    城外,鳳凰紋馬車緩緩走著,車內一襲白衣青衫的蘇布衣,怔怔看著窗外,心中正進行著複雜的布局推演。


    畢竟,他的出現,就能代表著江湖和廟堂的狂風暴雨,又豈是一個簡單的送藥。


    林鶯隨著自家師父看出去,入城前古道平坦,樹影斜斜,殘雪猶存,遠處山巒隱約可見,陽光透過薄霧,灑在雪麵,銀光閃爍,映得近處的城牆熠熠生輝。


    冬日嚴寒,人影如織,廬州都城的繁華氣息悄然臨近。


    一路上少女也見識過不少繁華之象,對這裏也隻是好奇,早沒了離開客棧時的惴惴不安。


    視線收迴,廬上炭火已經將水燒開,林鶯玉手墊著抹布提起開水,倒進一隻紫砂小壺,泡了一會兒才倒出小半杯,


    雙手捧著送到自家師父麵前,柔聲笑道:“師父,請用茶。”


    舉止優雅,茶香四溢,這一處茶道,少女也是隨手從一處茶樓內習得,外加專心用事,早已熟稔於心。


    蘇布衣轉過頭來,接過青瓷杯,目光看向女子清純俏麗的小臉,語氣淡淡說道:“廬州城外表繁華如雲,實則危險崇崇,為師應該把你送迴飛雪樓才是。”


    聽出了語氣的憂慮,林鶯玉手一顫,清亮的水眸立即看向了自家師父,撅了撅嘴,不言不語。


    蘇布衣盯著少女氣性的眼神,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不說了,那這樣,進了城以後,記住有人敢欺負你,就直接跟師父說,不許隱瞞!”


    嫣然一笑,林鶯微微點頭,玉手遞過來一杯新茶。


    蘇布衣臉色微僵,目光掃過車內的一應陳設,一路上被照顧的太好,確實也有些離不開少女,不過他逐漸生出一種被人抓住尾巴的感覺。


    不過,眸光一凜,蘇布衣立刻轉頭掃向了窗外的城牆,還有不遠處的山丘,心頭浮出一縷殺意。


    山丘和城牆之上,士兵、商賈、百姓中有一些人手,若仔細查看卻是有意無意的盯著馬車,直到車馬進了城,才如同鬼魅般,各自悄然縱身離開。


    但就在那些人幾個飛縱之下,盡頭已有一群覆著麵具的人在等候,或者說攔路。


    沉默不語,一個照麵就是格殺,隨後屍體便被遞上一滴液體,徹底消散。


    仿佛他們從來沒有出現在這個世上。


    車馬進了城,卻被眼前白馬白車擋住,墨叔看去,白色雅致的馬車前站著一個玄衣英氣女子,眸光似乎一柄清冽的利劍正朝著這邊投來。


    墨叔眉開眼笑。


    林鶯看了一眼跳下車,轉身趕緊要攙扶自家師父下車,玉手停在半空半晌,卻不見動作,隻得揚起小臉望去。


    視線裏,公子人如玉,笑意宛驚鴻,負手而立,目光癡癡。


    自己師父的神色何其熟悉!


    那不就是看小師叔的眼神嗎?


    柔情似水,纏綿悱惻,但似乎藏著複雜。


    牽馬的玄衣女子瞥了一眼少女,忍不住對車內主人嘟囔一句:“虧得您還擔心他受委屈,我看他一路風流,樂不思蜀。”


    聞聲,車廂內伸出一隻玉手輕撩如紗車簾。


    女子眉目如畫,冷豔而不失高貴,周身有一種成熟韻美的風情含而不露。


    清冷的氣質猶如深秋寒霜,冰雪未曾融化,她身著一襲紫色緊身錦袍,柳腰碩峰惹人目眩,外罩一件雪白狐裘,隱約透出幾縷冷豔。


    發如墨羽,簡潔地束成發髻,一朵白羽釵巧妙地點綴其間。


    雙眸如深潭般幽深,目光冷冽,不帶一絲溫情,仿佛能一眼看透世間的虛偽與繁華。


    “這就是你路上撿來的徒弟?”女子聲音如同清泉,令人心脾清涼。


    林鶯一怔,趕緊低下癡迷的眸子,不敢直視,仿佛置身於無形壓力下。


    在她心裏小師叔已經是飄逸出塵的仙子,但是眼前這位冷豔不可方物的女子,似乎也不落下風。


    自家師父和女子對視刹那,她能感覺到,女子眸子清冷卻似有柔情含而不露,深邃的眼神裏似乎藏著一座欲噴薄而出的火山。


    隨即,她下意識看向自己師父,卻發現自己師父竟然也在看自己,頓時一股暖意覆蓋了身心。


    “鶯兒,見過蘭姨?”蘇布衣抬手示意,語氣柔和。


    話落,林鶯立即抱拳行禮,聲音裏帶著一絲顫音,“林鶯見過蘭姨。”


    女子晶瑩的玉手輕抬,語氣依舊清冷,卻似乎明顯淡了一些,“不可聽你師父胡說,你師父才應該稱唿我一聲蘭姨。”


    林鶯一怔。


    眸中自己師父笑容有些危險,確是對著冷豔女子的。


    蘇布衣笑意很淡,在看向自己小弟子時,才點頭說道:“那就直接稱唿蘭先生吧。”


    林鶯不解,但還是恭敬的稱唿道:“見過蘭先生。”


    女子微微頷首,清冷的目光投向白衣青衫的男子,眼神裏閃過一絲光芒,聲音淡淡:“寒冬臘月,不怕受寒?”


    蘇布衣不以為意,跳下車直接鑽進了女子車廂,朗聲吩咐道:“打道迴府。”


    車馬啟動,女子瞪了他一眼,紅唇微張,沒好氣開口:“金陵一行,意氣用事,節外生枝。”


    蘇布衣一臉玩世不恭,直接慵懶的躺在了女子腿上,嗅著女子獨特的冷香,閉上了眼睛笑道:“蘭姨心裏隻要有我,自然都能迎刃而解。”


    女子瞪了他一眼,微涼的玉手還是攬住了他的肩膀,眼神中閃過一絲迷惘,“你也知道我是你蘭姨?”


    蘇布衣側過身,朝女子懷裏貼了貼,語氣不悅道:“你不過也就是比我大了五歲。”


    女子輕哼一聲:“那我也是你娘親結義的姐妹。”


    蘇布衣嘴角一勾,眯了眯眼睛,冷淡道:“那你就不要管我死活。”


    “你!”女子清冷的眸子終於閃過一絲波瀾,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顯然心中怒氣的不輕。


    不過很快又平淡下來,再度恢複了那副清冷如蘭的氣質。


    若非如此。


    她又怎麽當得起天機閣——“芝蘭玉樹,玲瓏之心”——的美譽,值得諸國敬畏稱唿一聲“蘭先生”。


    隻是隨著蘇布衣唿吸平穩下來,女子冰冷的氣質似乎才柔軟下來,眸光裏罕見閃過一絲幽怨。


    嬌軀微微前傾,玉手微微撫摸男子的俊朗麵龐,嘴角浮起一絲細不可聞的苦笑。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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