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玉珠提著一盞燈籠,沿著碎石鋪的幽靜小徑前行。


    前方的院落,通過高麗紙,隱約可見窗前晃動的人影。


    房內,謝昭正伏在桌案,斂眉盯著圖紙,時不時地上手做些改動,哪怕聽到門口有腳步聲,他也沒有抬頭。


    門被開了一條小縫隙,薑玉珠遲疑地站在門邊,從她的角度看不到謝昭的正臉,但從側麵看,謝昭時而皺眉,似乎遇見了難題,神色極為專注。


    良安剛從茶水間出來,看到薑玉珠帶著丫鬟來了,趕忙擠眉弄眼:「夫人,小的有要事迴稟。」


    話畢,良安盯著食盒,差點看穿一個窟窿。


    前段日子,良安已經投誠,他對紅錦表忠心,以後願意做夫人的眼線。


    為此,良安得到兩份工錢,以賣主為榮。


    不是良安不夠忠心,老爺參與的朝中大事他自然不會透露,但是關於私下裏細枝末節的小事,良安對薑玉珠知無不言。


    薑玉珠態度溫和:「良安,這入夜了要吃的清淡點,我給老爺送幾道小菜,後廚做的多,紅錦給你裝了一份。」


    良安一聽,當即麵色感激地道:「夫人,小的真是跟著沾光了!」


    想到正事,良安又正色道:「後衙裏原本有個負責燒水做飯的大娘,那大娘的兒媳生子,她迴家伺候月子去了,換成一個丫鬟當值。」


    「丫鬟生臉孔,而且眼神轉來轉去,一看就是個有所圖的。」


    良安狀似不在意,實則盯緊了丫鬟,發覺她梳洗打扮抹了香膏,跑到書房門前脫衣自薦枕席。


    「小的看到那一幕,隻有一個念頭!」


    丫鬟想要引誘他家老爺,有良安在就不可能!


    隻要老爺看一眼那光著身子的丫鬟,眼睛就髒了,良安自覺對不起拿的兩份工錢。


    薑玉珠聽得有趣,唇角弧度漸深:「你起了什麽念頭?」


    良安故作深沉,抿唇道:「小的報官了。」


    他們就在知府後宅,前院有官差當值。


    官差行動迅速,當即把丫鬟抓走,前後用了不到一刻鍾。


    良安越說越起勁,既然夫人來了,後宅交給夫人,他正好帶著小菜去找幫忙的官差吃酒還個人情。


    紅錦撲哧笑出聲來,豎起大拇指:「良安,幹得好!」


    老爺是夫人的,閑雜人等不可覬覦,以後可得看緊了!


    若是在老爺髒了身子,毀了名節,她家夫人必定把人踹了,都不帶猶豫的。


    書房內,謝昭已經無數次地抬頭。


    剛剛分辨到薑玉珠的腳步聲,謝昭壓下起身迎出去的念頭,把注意力放在圖紙上。


    他等薑玉珠進入書房,結果人突然轉個彎被良安截胡。


    謝昭糾結了,他家夫人該不會迴府了吧?


    遲遲沒有腳步聲,謝昭也顧不得裝高冷,邁著大步出了書房。


    良安見狀問道:「老爺,您下晌喝了兩壺茶,這是要去茅廁嗎?」


    謝昭:「……」


    沒有理會糟心的小廝,謝昭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一下,緩慢地道:「夫人,你來了。」


    薑玉珠則是提起裙擺上了台階,不在意地道:「老爺,你先去茅廁,妾身不走,就在書房等著。」


    謝昭沉默,他並不想去茅廁。


    支開丫鬟後,謝昭跟隨薑玉珠身後進入書房,為她倒了一杯茶。


    謝昭存了小心思,拿了自己用過的茶杯。


    對於此,薑玉珠完全沒有察覺,正在考慮如何將沈芷蘭的親事辦得穩妥些。


    雖然不知道這個表妹前世曾經經曆過什麽,看起來像是個苦命人。


    況且,沈芷蘭現在一心為她考慮,薑玉珠這個做表嫂的也得迴報一二。


    手裏握住茶杯,薑玉珠抬眼看去:「老爺,你這麽快就迴來了?」


    「沒去。」


    謝昭拉著一把椅子,坐在薑玉珠對麵。


    其實傍晚時分,謝昭曾悄悄迴府去看他家夫人,隻可惜公務瑣事繁忙,他不得不迴到衙門繼續辦差。


    「哦。」


    薑玉珠拉長了尾音,眸中含笑。


    聽說有些男子會用憋尿的時長來驗證是否腎虛,謝昭當著她的麵故意不去茅廁,難道良安戳中了他的隱疾?


    麵對謝昭所剩無幾微弱的自尊,薑玉珠好心地沒有戳破。


    「夫人,你可否為表妹的親事而來?」


    自家的夫人露出看穿一切的眼神,謝昭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難道發現他偷偷換了茶杯?


    想到夫妻之間的小親密,謝昭的眸色暗下來。


    提到此行目的,薑玉珠心無旁騖說出自己的擔心:「莫少將軍娶了沈表妹,的確可以搶先一步打破太後賜婚,可難免會因而得罪太後。」


    其實,這種事薑家已經幹過一次了。


    太後執意把衛婧嫁給二哥薑懷慶,是玉檀郡主站出來解圍。


    原主未出嫁之時,經常被接入宮中,薑玉珠還有些印象。


    太後看起來和善,實則心思深不可測,並且有後宮女子的一切特質,算計,狠戾。


    「表妹嫁過去,太後絕對會秋後算帳。」


    薑玉珠沒有表現那般樂觀,也不好直接對婆婆沈氏說,說了無用,還會引得沈氏上火。


    說出憂慮後,薑玉珠口幹舌燥,輕微地抿了一口茶水。


    茶葉在白瓷中浮浮沉沉,茶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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