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甚至在夢境中都無法將我擊敗,這種小手段又有什麽意義。”


    鍾靈心情複雜地看著暈倒在地的散兵,不久之前他所說的話仍然曆曆在目,隻是現在看來就像是死鴨子嘴硬。


    按照她知道的情報,散兵是稻妻那位雷神製造的人偶,從身份上來看是不是意味著他是雷神的兒子?


    雖然知道對方是人偶,但是看見散兵從正機之神的駕駛艙墜落,用腦袋著地時,鍾靈還是忍不住皺了下眉。


    就算是人偶…應該也會痛吧?


    不過還好他現在暈過去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痛暈的,但好歹不用再受無妄之災。


    鍾靈默默收斂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憐憫。


    隻看為了造就散兵而付出無數的須彌人,這人身上背負的業就達到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地步,也沒必要同情他的遭遇了。


    比起這個,現在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最重要的謎題還尚未得到答案。”


    納西妲兩手托著方才從正機之神的核心中取出來的、屬於雷神的神之心緩緩落地。


    猶豫的神色自她臉上掠過,一閃即逝。


    “世界樹還尚未得到拯救。”


    智慧之神眸子微斂,落在手中的神之心上的目光也轉移到了幾位友人身上。


    “有另一顆神之心的力量,現在…或許就能解讀大慈樹王最後的記憶了。”


    草元素力在納西妲的調動下不斷湧動而來,就連她手中那顆雷神的神之心也因此染上了生命的翠綠。


    無數草元素力在幾人麵前匯聚凝結,最後,從這由純粹的元素力勾勒出的四葉印記中綻放出了一枚泛著金芒的罐裝知識。


    派蒙為之震撼:“這個就是…”


    “沒錯。那位神明…最後的記憶。”


    比起注意力全部放在那枚真正的神明罐裝知識上的三人,鍾靈隻是簡單掃了一眼,並未表示出多大的興趣。


    她甚至低頭拿出早早備好的信,想了想還是沒取出晶核,而是把信塞迴了背包。


    現在這個場合寄信出去似乎不太合適。


    所以,為什麽將大慈樹王留下的記憶提取出來之後,會顯露出罐裝知識的形態?


    鍾靈本想開口詢問,卻發現空氣寂靜得不對勁。


    她抬起頭,卻發現不管是麵前的派蒙、空還是納西妲,眼中都失去了光彩,一如先前在夢境中對戰散兵時那樣。


    先前大慈樹王遺留的記憶剛剛具現化,鍾靈的匆匆一瞥也隻是看到了一個還未完全凝結出實體的罐裝知識,這份記憶在她眼中除了和普通的罐裝知識顏色不同之外,便沒什麽獨特之處了。


    可現在不同了。


    當鍾靈定睛看向那枚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罐裝知識時,她感受到了一股不屬於肉體感觸的劇烈疼痛。


    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撕扯她的身體,明明身上並無任何損傷,但意識卻似乎在保持清醒的狀態下經曆了身體被強行一分為二的全過程。


    鍾靈的身體因著這自大腦一路蔓延到全身的疼痛而不住顫抖,若非緊咬著下唇,恐怕她早就痛唿出聲。


    少女眉頭緊皺,扶著額頭的那隻手的手腕上,明黃色的光芒格外亮眼。


    石珀串成的手鏈正源源不斷散發出明黃色的輝光,一點一點湧入鍾靈的體內。


    也正是隨著手鏈中的力量片刻不停輸送進鍾靈身體中,她感受到的撕裂感也在逐漸減弱,最後慢慢歸為平靜。


    鍾靈有些無力地蹲下身。


    剛剛突如其來的疼痛體驗讓她整個人都虛弱了不少,此刻好不容易解脫,卻是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耳畔傳來嗡鳴,音量不斷增大,直到除了這種聲音之外再也無法聽見其他的聲音,不久之後又莫名其妙消退,隻剩下一片萬籟俱寂。


    “噠…噠…噠…”


    緊閉著雙眼,世界裏隻剩下漆黑一片的鍾靈忽地聽見了帶著些迴音的腳步聲。


    真是奇怪,放置正機之神的這個房間雖然很大,但構造與材質遠遠不到能夠產生如此明顯的腳步聲的地步。


    緩了好一會兒,但神誌仍然不太清醒的鍾靈有些遲鈍地想著。


    更加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是,這腳步聲不曾間斷,聲音傳來的位置似乎也在不斷接近鍾靈,可腳步聲的大小卻分毫未改。


    就好似有那麽一個人,即使是在走路的過程也注意到她的狀態不佳,刻意調整了腳步的輕重,生怕刺激到她似的。


    腳步聲在鍾靈身前戛然而止。


    衣料摩擦的聲音在她正前方響起一瞬之後停止,此刻鍾靈的耳畔除了兩人幾乎微不可聞的唿吸聲隱約可聞,再無其他聲響。


    少女在迷茫中試探著睜開雙眼,由模糊而逐漸變得清晰的視野內,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白皙的手。


    並未感知到惡意,或者說此刻感知早已變得模糊的鍾靈下意識伸出了手。


    在她的手即將和那人相握時,極其自然抬頭的鍾靈看見了那人的模樣。


    她的手登時頓在半空中。


    披散的黑色長發,偏暗色的金眸,有一圈黑羽圍領的厚重鬥篷,掛在領口處作為對襟係繩的璃月製式岩元素神之眼…


    還有那如出一轍的相貌。


    這是「鍾靈」。


    鍾靈愣愣地看著「她」,懸在半空中的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落下。


    「鍾靈」的眼神落在她不再有所動作的手上,而後眼眸微動,與鍾靈對視。


    “不起來嗎。”


    分明是噓寒問暖的話語,從「她」口中說出來卻變得毫無起伏,失了情感。


    就連剛剛轉動眼球的動作也相當僵硬,完全不像是正常的活人該有的姿態,反而更接近於硬件上情感表達能力為負的機械。


    鍾靈眨了眨眼,後知後覺把手搭上去,兩隻相似但又不同的手相握,彼此發力,將蹲在地上腿腳麻木發軟的她給拉了起來。


    “…謝謝。”


    注意力放在對方冰涼的手上,鍾靈表示感激的言語也因此慢了半拍才到。


    她如今堆積了滿腹疑惑,卻又不知從何開始問起。


    為何在此?為何手心冰涼?…到底經曆了何種事情,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鍾靈看著「她」出神,尤其是那雙暗金色的眼睛,這是她們二人除了發型之外最大的不同。


    僅僅是看著那雙眼睛,她就會產生極其隱晦的的不適感。


    隻可惜某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另一人眼中早就成為神秘的化身,隻是在看見鍾靈傻愣愣地盯著自己許久之後,才後知後覺合上眼睛隔絕對方的視線。


    「她」說:“不要再試圖接觸世界樹,近幾年也不要輕易近距離接觸地脈,否則後果隻會比今天更加恐怖。”


    “為什麽?”鍾靈不解。


    似乎掌握了許多秘密的「鍾靈」陷入沉默,也不知是在思考,還是打算緘口不言。


    鍾靈也並未催促,而是安靜地等待。


    “…你不需要知道,這是為你好。”


    好半晌後,「她」如此迴複道。


    可是鍾靈對這個迴答並不滿意。


    事到如今,就光是她知道的那些事情,自己就受了對方許多幫助。然而她不光是無法迴報,甚至連和對方聯係的手段都沒有,更別提這有著天壤之別的信息差。


    並未考慮那些顯得幼稚孩子氣甚至無理取鬧的舉動,鍾靈隻是無聲地看著「她」。


    再次歸於安靜的空氣彰顯了她的態度。


    “……”


    不知過了多久,「鍾靈」張嘴輕輕唿出一口氣,似是疲累的歎息,又像是無可奈何的妥協。


    就像是陷入夢境的散兵眼睜睜看著周圍的環境一點點化成碎片那樣,鍾靈也注意到了似乎正在逐漸淡化遠去的環境。


    她按捺住心下的慌亂,抓住了對方同樣冰冷的另一隻手。


    實體的觸感在褪去,周身的一切都在歸於虛無縹緲。


    在身形消散前,「她」是這樣說的: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什麽,就去找占星術士為你占卜吧。”


    伴隨著場景的虛化褪去,鍾靈眼前也跟著一黑,同時意識陷入了昏迷。


    再次睜眼時,看見的是幾位共同作戰的友人充滿了關切與擔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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