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瑤原本的計劃,是通過市場競爭自然壓低布價,最終讓布匹價格趨於穩定。但她低估了世家士族對利益的執念。


    在得知布價可能波動後,這些世家不僅沒有聽從她的警告,反而瘋狂囤積布匹,試圖在短期內操控價格。短短幾日,市場上的布價不僅沒有下降,反而飛漲了兩成!


    這完全違背了她的初衷。


    李夢瑤意識到,自己那點威懾力,在龐大的利益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就連她本該最親近的秦王府和東宮,也在悄悄囤積布匹,想要從這場風波中分一杯羹。


    ——她別無選擇,隻能亮劍!


    但亮劍的代價是巨大的。


    “百姓布”上市不過一個月,春桃就已經遭遇了五次刺殺。


    她的衛隊姑娘們在與刺客的激烈交鋒中,多人負傷,而春桃自己更是在一次襲擊中險些喪命。


    楊師道更是直接在戶部門口,當眾開槍,擊殺了一名刺客!


    如今,楊師道每天上衙都要穿著盔甲,甚至直接將自己的狙擊槍扛在肩上,在刑部和大理寺晃悠,逼著他們盡快揪出幕後黑手。


    楊雄已經告假在家避風頭,但彈劾他的奏本,卻已經堆滿了禦書房。


    而與此同時,齊王妃楊青和趙節也被迫躲入楊府,不敢輕易露麵。


    齊王李元吉被派往太原,抵禦吐穀渾的進攻,所以“夢元記”在各方壓力下,被迫停業。


    至於李夢瑤,她徹底消失了。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長安的局勢愈發緊張,而在外征戰的李世民和太子李建成,雖然得到了消息,卻根本無暇顧及。


    李淵以近乎瘋狂的速度,讓他們不斷調遣軍隊。


    今天令他們去劍南,明天就要去黔州,後天又要調整隴右的軍力……


    這種幾乎“瞎指揮”式的調動,讓二人苦不堪言!


    可最讓李世民和李建成疑惑的是——如此混亂的調兵方式,竟然毫無紕漏!


    不僅如此,竇建德的軍隊竟然安安靜靜,毫無異動,而吐蕃那邊也出奇地平靜!


    這絕不正常!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可在晉陽公主府內的柴紹,卻已經看出了端倪。


    “駙馬,父皇到底在幹什麽?如今河南一帶都亂套了。”平陽公主緊皺眉頭,看著戰報滿臉疑惑。


    柴紹看著眼前的沙盤,仔細推敲著軍隊的調動,片刻後,他挑了挑眉,語氣沉穩。


    “我看未必,如今隻要齊王能頂住吐穀渾的八萬大軍,那就什麽事兒也沒有。”


    平陽公主聞言,瞳孔猛地一縮!


    “元吉?父皇怎麽可能把太原再交給元吉?再說如此重要的時刻,不是應該找靠得住的將領嗎?”她幾乎不敢相信,李淵會把太原這個關鍵位置,交給李元吉這個喜怒無常的狂徒。


    柴紹緩緩歎了口氣,“平陽,父皇的調兵水平,你還不清楚嗎?”


    平陽公主瞳孔劇烈閃爍,腦中靈光一現,隨即猛地睜大了眼睛——


    “是……是長廣?!”


    “這背後是長廣在指揮?”


    柴紹捏了捏眉心,語氣複雜地說道:“我們都太自以為是了,都以為長廣從不站隊,其實她從一開始就站好了隊。”


    ——她的選擇,從來都是皇權。


    如今,長安城內的局勢也已經明朗。


    這是李夢瑤,背靠皇權,要徹底掀起風浪!


    而各大世家,也終於坐不住了。


    他們絕不會認慫!


    他們要讓李淵知道,這天下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為此,各大世家早早準備了充足的資金,防止李元吉“洗劫崔家”的事情重演。


    他們以為李夢瑤會和李元吉一樣,靠暴力和狡詐手段來擠壓世家,可他們低估了她!


    ——她根本沒有使用任何極端手段!


    她隻是堂堂正正地站到台前,以龐大的產能、低廉的價格,瘋狂擠壓市場!


    她沒有動用軍隊,沒有搜查,沒有洗劫!


    她隻是讓天下百姓,都能買得起布!


    可這,才是最致命的殺招!


    又是一個月的鏖戰,布商們已經徹底坐不住了。


    他們原本還指望著李夢瑤的“百姓布”會因為庫存耗盡而停擺,可現實狠狠打了他們一巴掌——


    不僅沒有斷貨,反而越賣越多,幾乎快鋪滿整個關中!


    而他們呢?


    不僅完全沒有生意可做,而且為了囤積“百姓布”試圖反製,竟然已經砸出了半數家底!


    整個長安的布商此刻是進退兩難,驚恐之餘,紛紛開始商議對策。


    “大家穩住!”


    滎陽鄭氏的鄭三千冷冷掃視眾人,聲音沉穩卻帶著狠意。


    “幾個月前,顧府采購了大量的麻,按這個消耗法,他們的麻應該快用完了!”


    “等到他們原料耗盡,我們就能反撲,到時候看看顧春桃那丫頭,還怎麽蹦躂!”


    作為長安最大的布商之一,滎陽鄭氏的話自然有分量,本來已經快崩潰的幾個家族,瞬間冷靜下來。


    隻要“百姓布”沒了原料,他們就能重新掌握布價!


    他們靜靜等待著,盼著那一天快點到來。


    然而——


    又是一個月過去,布商們的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快撐不住了!


    就在他們幾乎絕望的時候,終於傳來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百姓布”準備漲價了!


    自“百姓布”問世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漲價!


    布商們激動不已,百姓們則有些擔憂——


    畢竟誰都不是傻子,“百姓布”這幾個月被打壓成這樣,漲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隻是……會漲多少呢?


    這時,久未公開露麵的春桃,竟然親自站出來宣布消息!


    經曆了幾次刺殺後,春桃如今出門都是全副武裝,連頭盔都戴上了,可見如今這場博弈,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布商們以為春桃這是準備認輸了,百姓們則擔心這場布戰真的要結束了。


    然而——


    當春桃站在台前,說出漲價的數字時,整個長安,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由於入夏,原材料價格上漲,‘百姓布’漲價——”


    “五文。”


    五文?


    整個廣場瞬間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接著,嘩然之聲震耳欲聾!


    “就漲五文?!”


    “你當我們是傻子嗎?!”


    布商們臉色慘白,百姓們則忍不住哄堂大笑。


    這哪是漲價?這分明是在羞辱那幫布商!


    他們以為李夢瑤會不得不漲價,哪怕漲個五十文、一百文,他們也有機會扭轉局勢,可五文……


    這就像是春桃冷冷地看著他們,在耳邊低聲說道——


    “我就是隨便漲漲,你能奈我何?”


    當他們終於迴過神,想要去找春桃理論時——


    春桃已經在衛隊的護送下,淡然離開了,隻留下一地目瞪口呆的布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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