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封元箭,箭簇是由珍貴的封元石所製,有壓製真元,擾亂氣息的作用,可以說是七境之下者的天敵,沒想到,向城主連這樣的殺器都調用了出來。”


    看著那落在地紮入途中的黑色箭矢,封居胥的臉上有著凝重之色,這是專門用來對付修行者的殺器,他自然有著畏懼。


    封元石這種特殊的能夠壓製真元氣息的石頭很是稀少,放一支就是少一支,如果不是身處這種四麵楚歌的境遇,他甚至都想將那些封元箭迴收起來,畢竟他那天玄兵的封元箭也隻有五千多枝而已。


    看起來很多,但是一分散下去,就根本沒有多少。


    出了城門,在月光的掩映下,封居胥望著那片森林有著不好的預感,他之前放出的那支響箭是救援信號,可他吩咐的那支天玄軍沒有出現,連個人影都沒有。


    那邊藏身天玄兵的森林冷寂無聲,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陰冷。


    “走!”封居胥很是果斷,直接走了另外條道。


    而那支百人天玄兵的下場,他已然有了猜測,隻是現在後方風霜城內的士兵已經追出,還未逃出重圍,還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


    隻是眼下的場景再度出了他的預料,因為那前方山道前再度出現了一支誅神軍,隻是與城內的那支不同,這支誅神俱的隊伍有些鬆散,而且鎧甲上沾染這斑斑血跡。


    想想這那一旁毫無動靜的森林,再聯想到這支誅神軍現在身上的狀態,封居胥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他的眼眸中出現了一絲悲意。


    有窮途末路的悲意,也有因為那些已經了無聲息的百人軍的悲意。


    “如果你有辦法,那就先離開!如果能帶走雲侯將軍,那就帶走他吧!”


    封居胥看著陷入昏迷的雲侯老人一眼,臉色平靜地說道。


    他看到了林餘出來後禦劍而行的場景,那麽他的手段,自然有可能帶走雲侯。


    看著臉色平靜的封居胥,林餘有些敬意,舍生求生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自古自來,都是有著掙紮,然而封居胥的臉色卻唯有一絲平靜。


    不過林餘沒有說話,因為他感覺到了幾股奇怪的氣息,從那山頭的另一邊飛奔而來,不像是天乾的人手。


    接下來他就明白了這群人是敵是友。


    領頭的中年漢子穿著鬆垮的黑衣,手提著一柄切肉刀,擦得油光發亮,滿臉的絡腮胡子,看樣子應該是個屠夫。


    可他身上的氣息,卻是絲毫不弱。


    而在那屠夫的身後,有拿著掌勺的廚師,提著長槍的漢子,身披輕甲的武夫,還有搖著羽扇的書生男子。


    林餘是有些疑惑,而封居胥卻是大喜,因為那些人,都是當年雲侯將軍救下的同袍,他之前通知了,此時卻是到了。


    “封老大,你帶將軍走!我們斷後!”提著西瓜刀的屠夫大喊一聲,與封居胥擦身而後,直接對上了他後方追來的向玄。


    至於另外的幾人,則是與那經曆了一場慘烈戰爭的誅神軍對上了。


    此時封居胥也不是矯情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帶著雲侯,從那些林餘感覺怪異的人打開的缺口中突圍而出。


    而前方,已經到了天乾與雲翼的界限離河。


    走過眼前的那座橋,那就到了雲翼境內了。


    隻是讓封居胥沒想到的是,過了那座離河橋,到達雲翼境內的時候,依然被分離出的五十多人的誅神兵和幾百人追上。


    而這時,那位雲侯老人蘇醒了。


    老人望著這四周的情形,渾濁的眼珠裏出現了一絲痛惜。


    “你帶走居胥吧!”


    老人歎息了一聲,望向了林餘,“我隻是失去知覺,但還是有些意識,有能力,你就帶走小封吧!”


    “雲老!”封居胥一聲驚唿。


    老人擺擺手,“我老了,沒用了,拖著這麽久,就是為了現在能夠重新踏上雲翼的疆土,現在,我已經滿足了!”


    說著,雲侯走向了那橋頭,與那邊戰邊退的屠夫,廚師幾人迴合到一起,他的手中拄著一根短木,用作拐杖,立在橋頭前。


    他的麵容有些枯槁,他的背有些彎,但林餘此時才明白,他的背上是雲翼王朝,他的背上是那五千裏如畫江山。


    怎麽能不彎呢?


    這樣斷後的一幕,讓林餘想起來那些白州城的雲侯文誌,他的眼前又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白州橋上那壯懷激烈的一幕。


    林餘有些動容,他不是大公無私的一個人,也無法做到這樣的慷慨舍己,但這不表示他對這類人沒有這應有的敬意。


    他明白了雲侯那白州橋斬斷生路的一劍,他明白了那十幾年那臥薪嚐膽,苟且的餘生。


    這位老人已經老了,太老了,他的臉上已滿是深淺的溝壑,他的眼已看不清手中的筷子,他的背已經彎成一張拉滿的弓。


    可是他還有力量,那張弓,那張背。


    所以他依然站在了身前,就如二十年前的那次抉擇。


    封居胥眼眶有著熱流,這樣的一幕與二十年何其相似,隻不過是如今的雲侯卻是老了。


    “二十年前沒跟雲侯站在一起麵對,如今我們是如願了,不過封老大,現在你是這嶧城的守衛將軍,那麽,就有你該做的事情。”


    屠夫的聲音很沉,u看書.uukanshu 站在了雲侯的身側,靜靜說道,剩下身上血跡斑駁的幾人都是如此。


    雲侯的決定他無法阻止,就如二十年同樣的決定一樣,封居胥咬了咬牙,然後轉過身,帶著那僅剩的兩名精兵離去。


    追兵很疾,箭矢很猛,不過有著那幾人的阻擋,林餘和封居胥如願地突出了重圍,向著嶧城而去。


    老人死了,在封居胥通知嶧城,重新帶兵趕到這離河橋之後,就發現老人閉著眼睛,躺在一棵樹旁,麵對這西邊,看著皇都的方向,看著黃昏煙霞下泛著紅意的潼關。


    很安詳,和安靜,他的臉上停留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一路高歌猛進,到頭來卻是一無所得,林餘猜不出此時的封居胥時什麽樣的心境。


    隻是在封居胥麵對著那位老人遺體,枯坐了一天之後,林餘搖搖頭,沒說什麽,轉身離開了這仿佛亙古不變的離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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