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見孟庭許騎在馬上的模樣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目光堅定。他望著遠方的時候,既令自己沉醉,又感到新奇。


    想來,送這個他一定喜歡。


    「庭許。」秦淮川拉開柵欄,「來試試!」


    孟庭許來了興致,可一想到自己眼睛看不清,悻悻道:「我還是不騎了。」


    「怕什麽,我帶你!」


    說時,把人抱上馬背,牽著馬就往跑馬場走去。


    跑了兩圈,孟庭許汗水都出來了,風一吹,直咳嗽。秦淮川擔憂他的身體,又放緩了速度,摟著人說:「好在廣州的冬天不怎麽冷,不然入冬後你就要遭罪了。累了就喝口茶歇會,下迴我們再來跑馬。」


    孟庭許牽著馬繩,搖頭道:「不用,今日跑馬心裏也暢快,再騎一會吧。」


    秦淮川瞥見他的汗水從後脖頸滴了進去,心裏一癢,伸手滑進他的後腰,貪心地摸了一把。孟庭許腰杆一顫,轉身瞪著他,怒目灼灼,道:「你是一點便宜都不放過,連騎馬都要玩。」


    秦淮川蹭了蹭他的背:「哪兒的話,其實我是哪裏都想玩,就看你給不給了。」


    孟庭許臉色一漲,急道:「懶得和你理論!」


    白公館,府中冷清一片,一點過節的氣氛都沒有。


    白延霜站在鏡子麵前整理好著裝,特意夾了袖扣。帶了金鑲邊的眼鏡,梳著大背頭。乍一看,頗有貴族公子的氣質。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來。」


    張彪手裏捧著一束黃玫瑰走了進來。「少爺,給二小姐訂的花送來了。」


    白延霜迴身,盯著那束花彎起嘴角:「很好,今日我們就去和二小姐一起好好的過個中秋。」


    剛走到門口,遠處汽車疾馳,從上麵下來一個人。白延霜定睛一看,原來是負責運輸的陳亮。


    陳亮臉色煞白,慌忙朝白延霜匆匆跑來。靠近後沉下聲音,左右看了會,說:「出事了!」


    白延霜一頓。


    陳亮說:「昨晚裝好貨後,火車淩晨出發,剛出南寧就爆炸了,車上的貨全沒了!說是還炸死了一個日本間諜,這下可不好了,北平那邊要派人下來查案子。廣西警察搜查車廂殘骸的時候,看見裏麵有鴉片,又把這件事情通報上去,如今要尋源頭,往廣州來了!」


    一聽,白延霜渾身打了個冷顫:「你們是怎麽做事的?好端端的火車怎麽會爆炸?那車上怎麽會又剛好有個間諜?」


    陳良皺眉道:「全炸了,不僅後頭的貨箱,連前麵唯一一節載人的都炸了。」


    這麽說,確實湊巧了。間諜傳遞情報,正好選了淩晨的這趟列車。拉貨的火車一般沒人,也方便他們接頭。如果是刻意針對間諜便好說,炸火車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把後麵的貨箱也炸了吧?


    白延霜問:「車頭呢?也沒了?」


    陳良說:「車頭倒是還在,開火車的司機也活著。幹係到安全機密,人早就被情報組接走了,不屬他們廣西警察廳管。」


    白延霜掃向外頭街道,黑眸一閃,目光淩厲,狠狠道:「一定是秦淮川!一定是他!」眼神透著寒光,瞬間沉下臉。想著能做出此等舉動的,除了他還能有誰。抬手示意張彪過來,道:「叫我們的人都迴來。」


    張彪問:「那下一步呢?貨沒了,又損失了好多錢,怎麽辦?」


    白延霜額頭青筋冒起,氣得發抖,目光落在張彪手中的黃玫瑰上,咬牙切齒道:「怎麽失去的,就怎麽拿迴來。去,叫幾個會使槍的。」他坐上汽車,對著司機說:「去避暑山莊!」


    中秋節,趙家米行生意好。忙了一上午,林石海才有了空閑歇息一會。想到晚上迴家一個人過節,便打算去外頭鋪子買些下酒菜。


    到了熟食店,讓老闆宰了半斤豬頭肉和叉燒。拎著食盒準備往酒鋪走,結果便瞧見白延霜的車橫衝直撞地闖入街道。林石海趕緊躲到一旁,又見前方堵著車,司機拉開車門跳了下來,往前頭探路去了。


    心想,白延霜這個時候出門,也不知道做什麽去。上迴給孟庭許傳遞的消息沒什麽用,這迴要是能掌握點有用的,能幫到孟庭許,往後他也能記得自己的好。便叫了輛黃包車,跟在白延霜的車後。


    很快,路通了。


    汽車疾馳而去,車夫根本追不上。


    林石海又下來,尋了輛馬車坐了上去。好在馬兒跑得快,跟著汽車的殘影一路向打魚莊駛去。繞過魚莊,來到一處山腳。林石海下了馬車,望著山門上的牌匾。


    ——避暑山莊


    驀地一想,這不是秦家的避暑山莊麽?


    又從包裏掏了二十塊錢給馬夫,讓他帶著消息趕緊去秦公館。自己便順著山路一直往上走,林石海走得氣喘籲籲,終於到了山莊門口。白延霜的車就停在石柱後麵,隻見從上麵下來三個壯漢,人人手裏都拿著一把槍。


    林石海一愕,急忙蹲下。


    這是要做什麽?


    馬夫行得快,一晃眼就到了秦公館。管家帶著消息跑到後花園的時候,孟庭許正在餵馬。


    管家的話剛落下,他手中的馬草也隨之掉了下去。


    幾乎是瘋了,顧不上秦淮川,便要衝出門。秦淮川急忙安排護兵跟上,範文生立馬把汽車開到路中間等著,隨後二人上了車。


    路上,孟庭許渾身哆嗦著,心吊到了嗓子眼,一句話也發不出。等秦淮川喊他的時候才迴過神,說出話時聲音都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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