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的扯住沈伺的手臂,往外拉。


    沈伺的手臂在顫抖,就是死死的不鬆手。


    這是,身為男人的尊嚴之戰。


    他怎麽可能認輸?


    地上的楓葉,隨著他們的扭打,肆意飄揚起來,明晃晃的火紅似是灼熱了整片藍天。


    沈伺本就受過傷,力氣也比不過秦彪,堅持那麽久,完全是拚的自己的一股瘋勁。


    時間一分一秒的耗著,沈伺逐漸落入下方,他吃力的鉗製住秦彪。


    秦彪趁他一個不注意,將他摔倒在地上,一個俯身,利索的側翻滾,拿起地上的手槍。


    結果,一個失手。


    「——砰」的一聲,子彈射向了沈伺。


    沈伺抬眼,眼睜睜的看著這枚子彈向他襲來。


    畫麵仿佛在一幀一幀的播放。


    他的眼前出現一道瘦弱的身影,以一個絕對的速度擋在他的身前。


    「噗呲」,子彈沒入身體的聲音。


    鮮紅的血液,四處濺落。


    沈伺崩潰的大叫,「不!!!」


    「茗湫,茗湫你怎麽那麽傻,為什麽要幫我擋。」


    他把茗湫抱在懷裏,右手無措的抵住那塊凹陷,血透過他的指縫噴湧而出。


    何茗湫的臉色白的可怕,嘴唇幹裂,沒有一絲血色。


    他睜著無神的眼睛,左手想要抬起,終是無力的垂下。


    他喃喃自語,想說些什麽。


    沈伺哭著低下頭,耳朵湊過去。


    何茗湫說:「沈伺,你,沒事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茗湫,我們去醫院,去醫院,醫生可以救活你的,乖,別閉眼好不好。」


    「茗湫,堅強點,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怎麽能在這裏結束。」


    「茗湫,求你,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何茗湫很疼,全身都疼,他用最後的力氣,說出一句話,「沈伺……答應我……好……好活下去,替我……活下去……」


    「好,好,我好好的活下去,茗湫也好好的活下去,我們一起,一起好不好……」沈伺泣不成聲,他的手上,衣服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液,像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魔。


    晚了,一切來不及了。


    何茗湫的嘴角輕輕扯出一個細微的弧度,生命結束的那一剎那,他好像,感受到了,初秋的凋零。


    初秋的暖陽,有點冷。


    沈伺,再見了。


    第40章 聽說,你想與我殉情(完)


    何茗湫死了。


    死在沈伺最愛他的那一年。


    沈伺抱著何茗湫的屍體,整整七天,發臭了都不肯鬆手。


    他幾近病態的抱著那具屍體,一遍又一遍的吻著他的唇。


    仿佛那樣能夠向世人證明,看,何茗湫還活著,他的戀人,一直在陪著他。


    他隻是在自欺欺人。


    他在自我。


    醫院裏的人,將神思恍惚的沈伺弄暈之後,強行把何茗湫的屍體火化了。


    這是當時,何茗湫偷偷跟小護士說的。


    他說:「護士小姐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能否幫我個忙,我想被火化,葬在我的家門前,落葉歸根。」


    小護士含淚點頭。


    這個瘦弱的少年,終是看不了世間的芳華,他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了22歲這年。


    她怎麽會不滿足少年,微薄的祈願呢……


    沈伺醒了之後,瘋一般的找何茗湫的屍體,他逢人就問,「看見我的茗湫了嗎?他很年輕,很好看,笑起來甜甜的。」


    沒有人告訴他何茗湫去了哪裏,沈伺崩潰了。


    他每天對著牆壁發呆,坐在何茗湫曾經待過的病房,一待就是一整天。


    他的麵部憔悴,濃密的黑發早就一片斑白,他像是老了二十歲。


    小護士終究心軟了,她告訴了沈伺的真相,把何茗湫的骨灰給了他。


    「何病人最後的願望,就是落葉歸根,將骨灰永遠的埋在家門口。」


    沈伺癡迷的抱著小巧的骨灰盒,他笑的有些僵硬,「我的茗湫,這是我的茗湫,茗湫迴來了……」


    笑著笑著,他就哭了,他的茗湫隻能活在他的記憶裏了。


    再也不能,喚他一聲「沈伺」了。


    「這是何病人生前的最後一樣東西。」小護士拿出那本黑皮筆記遞給了沈伺。


    何病人讓她幫忙燒掉,她存了點私心,把筆記留了下來。


    現在,給了需要它的人。


    沈伺顫抖著手,打開筆記。


    【不知道具體的時間,天氣晴。


    我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那個男人刺激了我,我想起了一切。


    我記起了沈伺,我恨他。


    我跟那個男人說,見到沈伺的第一麵,一定要給他一槍。】


    【又過了一天,天氣晴。


    我看著窗外,艷陽高照,萬裏無雲,我的指尖觸碰到了陽光,好美。


    我的右眼看不見了,我好怕,好怕不能再見他一眼。


    我是恨他的,一直都是恨他的,我……隻是想見一見,他被槍射中的狼狽模樣罷了。】


    【不記錄天氣了


    今天我的食慾格外好,我吃了兩碗飯,雖然沒有味道,我裝作很好吃的樣子。


    我好像又在想他,他好壞,明明上一代的恩怨,為什麽要報複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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