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鮫人一起來就發現整個氣氛不對。


    魔修不在府邸,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涼音坐在桌旁茶水,一張臉冷的嚇人。


    魘魔站在一旁,許久沒有說話。但臉上的神色,像是做錯了一半垂著眼簾。


    “對不起。”魘魔抬頭望向涼音,眼底溢滿了歉意。


    魘魔自從化形以來就不可一世,她道歉,並不是完全怕涼音,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知道涼音一直都很信任她。


    涼音對她很好,可是她卻瞞著她。


    魘魔昨晚上雖然酒醉。可醒來卻沒有像別人那樣糊裏糊塗的什麽都記不住,反而,她記得清清楚楚自己說了些什麽。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涼音問的是魘魔什麽時候喜歡上了岑溪。


    冰涼的茶水入口,也沒有驅逐掉心頭的煩躁感。


    “大概是你還在天機府,我變成拂塵那段時間。”魘魔美豔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苦澀神情:


    “一開始,我真的很討厭他那樣浮浮躁躁的性格,總是沒個正經,沒事就喜歡用些不好笑的笑話逗我。


    那個時候我並沒有發現,我在乎他。


    直到分開之後,我總是忍不住想起他,我才發現我對他有了感覺。


    我無法下狠心去抓他。”


    不知何時窗外又下起了雨,嗒嗒的滴落聲,像是能夠淨化人的靈魂。


    嗒的一聲輕響,涼音放下了茶杯,她起身望著門外的大雨,許久才道:“尋找他的下落,你就先別管了。”


    “可是…”夜魔一聽這話急了,涼音冷冷的扯了扯嘴角,轉過身來。


    “可是什麽?你覺得你繼續下去能夠完成任務?”


    魘魔聞言驀然一怔。


    他真的能夠抓岑溪迴來嗎?


    不能。


    窗外的雨沙沙的響,涼音許久才歎息了一聲。


    “感情這種東西很複雜。無論是你還是我一旦陷進去便無法自拔。


    若你喜歡的不是岑溪,我一定會祝福你。”


    “是因為岑溪曾經奪走了凝魂花,你才阻止我?”?魘魔緊緊抿住了嘴唇,多了些幽怨之色。


    卻突然聽到前方的涼音冷淡道:“我隻是你的契約主,你喜歡任何人都我沒有關係。


    我之所以不會鼓勵你,少部分是因為我和他有仇。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白秋月在一千年前就遇見了岑溪,並且救了他,甚至白秋月當時都是因為他而死。


    你打動不了他。”


    最後一句話猶如當頭一棒,仿佛敲醒了一個不願意醒來的裝睡者。


    ……


    涼音前往梵羅城的時候是下午,她本來以為魔修是不會陪她來的,畢竟這幾天都沒有看到他。


    卻沒想到在他臨走的那一刻魔修來了。


    其實涼音並不隻希望魔修跟著她來。


    好不容易見魔修談戀愛了,有喜歡上的人了,作為契約主,她想給他助攻,一舉拿下了美貌的女子。


    隻可惜墨離修完全體會不到他的用意,就是要跟著她來。


    要是此時的魔修知道涼音的想法,怕是會氣得好幾天不理涼音。


    馬車搖搖晃晃的在大路上行走,山路很長,像是一望無際。


    馬車裏。


    涼音望著對麵一言不發的魔修,思緒萬千。


    魔修猛然間抬眸就看到了涼音一副老父親般擔憂的模樣望著他,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你看什麽?我身上有什麽好看的?”


    “嗯,那個沒什麽。”涼音欲言又止,喝了一杯茶水之後,還是忍不住好奇道:


    “對了,你是不是跟上次那個女孩子吵架了?最近看你似乎有點兒憂傷。”


    “……”魔修很想爆粗口。他閉上了狹長的眼簾,不想再理涼音。


    涼音以為自己戳到了墨離修的痛處,摸了摸鼻子決定,還是先不要在他麵前提到這件事。


    她倒是有點好奇。墨離修為什麽會被甩。


    涼音盯著墨離修那張臉仔細看了看。


    之前還沒契約的時候,涼音隻感覺魔修很可怕,並沒有仔細的去看五官。


    這會兒墨離修安靜下來,眼裏的鋒芒和冷意都被蓋住之後,露出了少有的柔和神色。


    男子身著一身鑲著巨蟒的金邊黑袍,偌大的鬥篷罩在頭頂,遮住了漆黑如墨的長發。脖子紫色的妖紋,更增添了詭異的美感。


    鼻子又挺,薄唇又紅,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刷子。


    美人,真是個美人。


    要是拖去青樓做小倌,肯定名揚天下。


    明明長得人模狗樣的,為什麽會被甩呢?


    涼音想不通,盯著墨離修的臉思緒越飛越遠。


    即使此刻的魔修閉著眼睛,可那灼熱的視線,根本無法忽視。


    “盯著我做什麽?難道是喜歡上了?”


    說話之間,墨離修突然抬眸,猶如古井幽潭般的眸子驟然撞入涼音的眼底。


    “你,你沒睡?!”涼音嚇了一跳。


    男子忽然勾唇微笑,沒有迴複,殺傷力太大。


    她表示吃不消。


    魔修撩起了馬車窗簾。望著遠處越來越近的城池,冷不丁道:“你來梵羅城到底想做什麽?”


    涼音靠在了身後的馬車上,雲淡風輕道:


    “就是來玩啊。”


    墨離修知道涼音在敷衍自己,也就沒有刨根問底。


    反正是要知道的,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現在能知道“她”還活著,不是很好嗎?


    望著眼前的少女,想到之前千魔海銅鏡裏出現的那抹紅色身影,魔修冷硬的心柔軟了下來。


    那天,他在那扇銅鏡裏麵。看到的是一個紅衣墨發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紅衣如烈火,美貌絕世,有著冠絕天下的美豔。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九幽魔尊。


    這一刻,魔修陡然間想起了很多年前,他第一次遇到九幽魔尊時的情景。


    那時候的他,還隻是普通的魔蛟,他經常受到宮裏的姐弟排擠,隻有母親對他很好。


    具體是多少年前他已經忘記了,隻記得那個時候的他才十幾歲,才剛化形,卻被自己的親弟弟推下山崖。


    他摔斷了一條腿,被路過的魔域商人撿迴去,當成了拍賣品。


    那個時候的他,雖然斷了一隻腿,可絕色的臉卻完好無損。


    這個世界,總有那麽一些變態的人喜歡年輕的少年。


    他不幸被賣到拍賣行拍賣。


    直到現在他還清楚的記得,他被關在囚籠裏,周圍的那些競拍者,在看到了他的相貌之後,露出了猥瑣又惡心的神情。


    已經十幾歲了,自然知道接下來自己會是什麽下場,他感覺很惡心絕望,覺得活下去沒有一點兒意思。


    從出生,他母親就教他要為人善良,善待自己的親人兄弟,可他一直善良,卻一直受欺負和侮辱。


    她本抱著一死了之的心態,卻猛然間聽到在拍賣的最後有一刻,有一人一擲萬金,勝過了之前那些滿臉橫肉的老妖怪。


    囚籠裏的他,抬眸時,就看到了坐在拍賣行二樓包廂裏的美貌女子。


    那是一個冠絕於世的美貌女子,隻一眼,就能讓人忘記了一切。


    那是墨離修第一次覺得,這世界上竟然有人的笑容。比他母親的笑容還要好看,耀眼而神聖,不可侵犯。


    直到後來他才得知,拍下他的人叫——九幽魔尊。  跟著九幽魔尊的那段時間,他一直覺得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直到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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