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山劍修李殞,前來拜會!”


    站在門前,李殞高聲言道。


    話語說出,再過去小半刻鍾,門沒被打開,恍然裏麵從未存在人。


    難道地圖記載是錯的?


    正這麽想的當間,聽得‘吱呀’一聲,厚重木門被拉開條縫隙,探出半邊臉。


    這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額、少女。


    盡管是故意做的男子打扮,頭發也被束起,眉目中亦存在著英氣,但白皙麵孔加上不自覺展露的體態,都能證明這是一名少女。


    殺過的少女也有上百之數,李殞相信自己不會看錯。


    “青萍山?沒聽過,是來做什麽的。”


    少女露出不悅,“鬥劍訣死的話,請另尋它處,往北走五百裏處有座傳劍道場,端的厲害無比。”


    “你不是劍修?”


    聽到這話,少女點頭,“對啊,所以你找錯地方。”


    抬頭看了眼‘移天劍院’的牌匾,李殞問道,“這是劍道場所,你不通劍道,拒四方劍客,為何還掛這牌匾?”


    少女默不作聲,抬頭看向牌匾的麵孔有些複雜,最後蔚然一歎,“這是祖業,不可棄。”


    言語很是悵然,令李殞微感共鳴。


    通過這幾句話,少女看出眼前人不太像一過來就喊打喊殺的劍修,有著不同的平和性子,就像是附近學堂教書先生,念及至此,目光閃了閃,“你若答應不鬥劍,可進來一坐。”


    李殞沉吟片刻,覺得不差這一時半會,多找本地人了解些事情也是好的,便答應條件。


    門縫被拉得更大,剛好能容納進入,李殞進去後,少女又啪的一下把門關上。


    這?


    看出疑惑,少女歎息道,“關上門,麻煩就少了。”


    李殞點頭,並未多問。


    “這地方寒酸,沒什麽可招待你的,見諒。”


    上去一盤幹果,倒入一杯靈茶,入喉一嚐,味道苦澀、靈氣含量也不甚充足,放在市麵上兩三枚太平錢就能買好幾斤的那種。


    看來這劍院真的沒落,可惜好名頭。


    就問為什麽沒落,這島上人口稠密,修行昌盛,樂意學劍的應該不少。


    “沒甚好說的。”少女輕歎,“一代代鬥劍死難,你殺我,我殺你,最後都死盡,便是眼下這種結果,你是劍修,想必對此不陌生。”


    李殞說道,“劍道向來如此。”


    “向來如此,就對嗎?”


    聽到這句話,少女忽然高聲發問,“就可以拋棄妻子去死?就可以不顧後代去死?就可以為一個狗屁的向來如此,把本該他承擔的責任扔給他人?”


    李殞看著因情緒激動脖頸泛起青筋的少女,想了想,認真迴答,“劍道如鑄劍,千錘百煉時火星四濺,難免灼傷身邊人,但若因此停錘,則劍不成劍,人不成人。”


    少女搖頭,又是這樣的道理,怎麽不管什麽人一旦沾上劍字,都變得這樣狂熱而執拗?


    氣氛有些凝滯,李殞主動開口打破,“即是劍院傳承,想來應該有劍經留存?”


    “有。”


    “能否一觀?”


    少女遲疑,李殞接下來的話令她動搖,“不白看,姑娘可出個價錢。”


    “一百錢一天。”


    開口,報了個自以為很高的價錢,李殞欣然同意。


    揮袖,桌上便出現十摞銀光。


    “我這沒地方給你住。”


    “我住外麵。”


    話說到這份上,又有平日不敢想的錢,少女略微猶豫後起身指路,穿過二進門,來到一座寫有“劍炁長存”牌匾的小屋。


    少女拿出一柄三寸小劍,對著牌匾晃了晃,見清光閃過,才推開門,


    “就在這裏,看可以,卻不可帶走。”


    李殞點頭答應。


    進去一看,整個房間都被架子塞滿,分門別類歸置著劍經、劍法、批注等,隨手拿起一本看名字,再翻看內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傳承,確實比劍宗如今修行的還要正宗,乃是酷烈的修行法。


    因太過血腥,有違人倫,修行者死傷極高,被逐漸修改並拋棄,劍宗也不輕易放出去,最典型的明證就是老劍士。


    做人做事,完全就是魔道行為。


    翻看完,微搖頭,評價為古舊經典,如雞肋食之無用。


    修行,並不是說越古越好,而是一代代推陳出新,在前人的高度上再次拔高。


    一味的追求古舊,無疑是在說修士修行了幾萬年,無數天驕出世悟道,開辟道統,還比不上古人。


    那還修行個什麽勁?


    屋子裏大部分劍經都是這樣的路數,難怪移天劍院會走到這般地步。


    不過,前人留下的批注卻是不錯,包含自身感悟與一些修行道理,算是不錯的收獲。


    翻看,入神,一晃過去一個半時辰。


    門外傳來響聲,腳步極輕,李殞轉頭看去,便見到一個孩童正扒著門框往裏看。


    見李殞看來也不怕,站定身子,把脖子揚高,右手正按著腰間的一柄古舊木劍。


    “你就是來鬥劍的劍修?我是移天劍仙吳勳,願與你一戰。”


    看向這孩童,年歲約八至九歲左右,身量大概到他腰間,樣貌與少女有些相像,想來擁有血緣關係。


    李殞輕聲,“真要與我鬥?”


    吳勳反問,“你怕了?”


    李殞啞然,將手中書放下,站起身來走到麵前,探出右手食指,“來。”


    吳勳高喊一聲,拔出木劍刺來,後被一指點在手腕,吃不住痛,木劍直接掉在地上,發出金鐵聲響。


    “我輸了,殺我就是!”


    吳勳閉上眼睛,等待領死。


    這副膽魄,說懵懂無知也好,說執拗也罷,確實繼承著劍修風骨。


    “練劍多久?”


    “沒練過,阿姐不讓我學。”


    阿姐,說的應該便是少女。


    至於為何不讓學,倒也好解釋。


    無非就是怕孩童學劍後又走上先輩老路,為了理念或是別的東西輕言赴死,將別的都拋諸於腦後。


    家門傳承就這點不好,有太多雜事拖累,甩不開手腳。


    師門傳承,則沒有這種負擔,鬥劍死難不要緊,師兄會為你報仇的,這一批師弟死光也不要緊,再招一批就是,殘酷血腥中,總有幾個會成才,保障傳承不息。


    見李殞能一招製服又不殺自己,吳勳目光一亮,“你應該是很厲害的劍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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