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要飲血。


    很直白的道理。


    聽都不聽他們嘴裏吐出來的求饒,便送人赴了死地。


    然而,死亡卻不是結束。


    魏什在此時忽而湊上去,在屍體上一撈,便掏出一團明亮的生長著人臉白光,張嘴就要吃掉。


    李殞看著他,目光定了定,倒沒有阻攔。


    斬邪是靠吞食神魂養出的劍靈,他也沒少斬人,某種程度上來說都別無二致,一樣的血腥殘酷。


    吞下白光,魏什身上的赤紅氣息翻湧,三息後,顏色便褪去些許,展現出一點黑與白交織的雜色。


    那種根深蒂固的迷茫微微散去,但不夠,於是魏什又將另外兩人的白光掏出來入嘴。


    等波動平息,原本和赤紅貼近在一起的臉,至少能讓人看見些許的五官。


    “記起來了!”


    魏什叫道:“我叫魏什!”


    這一叫,使赤紅氣息剝離不少,讓雜色在身體上上浮、擴散,看在眼裏,莫名有點像喪服。


    李殞盯著它瞧了一會兒,目光深邃,隻是道,“記起多少?”


    魏什眨了眨眼,“沒記起多少,但我認識你了。”


    “你是李殞!”


    李殞微微點頭,老劍土認識他,魏什又與老劍士融合過,共享記憶,知道名字實屬正常。


    又問,“裏麵具體情況如何?”


    從外麵得到的消息都是大概,很多事情是事後才從戰場痕跡裏推斷出來,結果一致,但過程卻是天差地別,魏什既然清醒了,由它來說是再好不過。


    魏什一怔,揉揉臉,咬著手指頭想了一會兒,將記起來的能說的:


    從撿到劍開始,再到遭遇楊家無量,都說出來。


    “楊允……”


    李殞目光深邃,“又是楊家。”


    說實話,這一手玩的很漂亮,真做成把老劍士帶迴去,獲得了劍宗眾多不外傳的傳承,再加上楊家壓天下而養一家的財力,哪怕不能另設劍宗,也能極大的惡心劍修。


    至少,仙門相當樂意看到這種局麵。


    對於跋扈劍修,大家都看不順眼,若有機會,甭管以後發展成什麽樣子,大隋是否製霸天下,都可以拋諸腦後。


    將劍修弄得萎靡不振,才是共同的目的。


    又問起老劍士現在的狀況,以及魏什是如何脫離身體自行遊蕩的。


    但一轉眼,便見赤紅氣息上湧將雜色吞噬,魏什再次陷入一無所知的迷茫。


    算了,先到地方再說。


    打掃戰場,收拾東西,往更裏麵走去。


    ……


    ……


    路上,又經曆過幾次爭鬥,都被隨手斬了。


    一路平安無事。


    在距離五十裏時,才停下腳步。


    眺望遠處平地。


    平地上分散坐了十來個劍修,其中最顯眼的赫然是那個白臉持折扇的書生。


    倒不是說他的氣魄最駭人,而是他的樣子最淒慘,一身白衫被損毀的七零八落,渾身到處都是血淋淋傷口,最出眾的是那張原本算是很好看的臉——左眼空蕩蕩的,鼻子和耳朵也不見了,腦袋上還有一道貫穿傷從這頭穿到那頭。


    這時正不停往嘴裏塞著丹藥,意圖修複傷勢,可不管怎麽弄始終都不見好。


    不止於他一人,別人或多或少都有著相同傷勢。


    “又來人了。”


    一名劍修發現李殞,十幾雙眼睛便齊齊看去,直看得人發毛。


    李殞神情不動,站在原地問他們怎麽成這樣子。


    “哼,還能怎麽,進不去。”


    有人迴答,“這剩餘的路不好走,劍氣存量與壓製幾乎翻了數倍,你看那個,走進去二十裏就成了這副鬼樣子,要不是退的及時,怕都要死在裏麵。”


    那個,指得正是白臉劍修。


    白臉劍修聽了冷哼,紅彤彤的獨眼望過來,“總比你進去就退要好。”


    那人笑了,“不服?來打一架。”


    白臉劍修止言,放在之前,說什麽也要報複迴去,可現在全身是傷,實力又被壓低將近一半,不適合交戰,幹脆閉上眼睛不做迴複。


    “呸,孬種。”


    李殞挑了挑眉,又問,“既然進不去,還等在這裏做什麽,不打道迴府?”


    那人搖頭,“行百裏者半九十,都走到這裏,不管進不進得去,總不能半途而廢,能多感悟幾日無量氣息亦可算作不虛此行。”


    李殞點頭,沒再問,邁步走近,在一名斷臂劍修麵前停了停。


    斷臂劍修睜開眼,語氣冰冷,“有事?”


    李殞沒迴答,看向對方的背後。


    這人背後背了很多柄劍,製式都不盡相同,其中有一把劍讓李殞覺得微微眼熟。


    想起來了,這是史煙的劍。


    劍不會無緣無故離開劍主,現在到了斷臂劍修背上,就隻有一種可能——殺人,奪劍。


    順著目光,斷臂劍修露出恍然,“你是那廢物的朋友?”


    說著,站起來,展露比李殞還高一個頭的壯碩身軀,又道,“想替他報仇?”


    李殞輕聲道,“不是朋友。”


    斷臂劍修疑惑,不是朋友你看什麽看,都弄得老子做搏命準備,現在一句不是朋友——


    懂了,必是怕了。


    “不是就滾,別打擾老子參悟劍道。”


    李殞沒走,自顧自的道,“我跟他並不算熟悉,見過一麵而已。”


    斷臂劍修蹙眉,這她娘說什麽胡話,不認識就滾,懂不懂?


    李殞繼續說,“他說過很多有用消息,沒有收取報酬,隻在事後求若我在裏麵遇見他,記得照料一下。”


    斷臂劍修眉頭皺的更深,“你到底要說甚麽。”


    “你於他抵命。”


    聽到這句話,斷臂劍修笑了,僅剩的左手拔出那口劍,指向李殞,“你的劍我很喜歡,比那個廢物的好,該由我來握持!”


    “現在自斷雙臂,拱手讓出來,我能留你一條命。”


    李殞看著他,“來取。”


    “看劍!”


    斷臂劍修一步踏出,鼓蕩風聲,風聲中夾雜著隆隆劍鳴,使得地麵都發顫,也使得周圍靠得近的劍修往後退了退,避免待會兒波及沾到自己。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出乎眾人預料,風聲在最癲狂的時候戛然而止,恍然看見幻覺。


    叮咚,劍落地。


    再是斷臂壯漢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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