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新元年春,安思城正式向周國表示臣服了。


    讓安思城的甘人再無人反對的原因,是寧昭烈及帳下甘軍的迴歸。


    寧昭烈與帳下甘軍成功的迴到了安思城中。


    隻是在去年初組織的十萬甘軍,迴到安思城地界時,隻有兩萬多人了,而這兩萬多人裏,成功迴到安思城的,不足五千人。


    這其中,也包括寧昭烈最信任最看好的段羽、豐宰路幾人,他們都沒有活著迴到安思城境內,在那場為了糧食的內亂中丟了性命。


    這近兩萬人在安思城地界內的死亡,也是安思城中那些那些有些權勢的甘人,不再阻攔溫用讓安思城並入周國的主要原因。


    寧昭烈與帳下兩萬多人迴到安思城境內時,他們得到了許多鄉村與縣城中的甘人的糧食支援,總算是沒有餓死。


    但大部分甘軍士兵在吃飽喝足後,理智漸漸迴歸了,他們迴想起去年在蔡國境內的經曆後,大都悲痛欲絕,他們非常希望從來沒有進入過蔡國,沒有攻打過蔡國。


    可惜時間是不會倒流的,與蔡國的戰鬥中,朋友親人在身邊死亡,占領蔡國的縣鄉,甚至王都時,他們對蔡人的所作所為的罪惡感,都一直縈繞在他們的腦海裏。


    最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是,在蔡國的地界內,在他們滅亡了蔡國之後,他們為了一點以前從來看不上的糧食,甚至是一隻細小的沒肉的老鼠腿,而殺死了同伴,甚至親人,那個時候的瘋狂景象,讓他們不願去迴想。


    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那時候為什麽會這樣做,如同被魔鬼了一般。


    有些人甚至想起了自己極度饑餓時,吃掉的同伴的屍體,那種味道在他們的理智迴歸之後,環繞在嘴中,無法散開,人肉很香,特別是在他們最為饑餓的時候,但他們卻感到十分惡心,許多人在迴到安思城境內後,不管吃到什麽東西,嘴裏的人肉味都讓他們將食物嘔吐出來,然後活活的餓死。


    更多的人則是因為親手殺死了同伴,甚至兄弟,親人,無法釋懷,腦袋中都縈繞著他們死前的樣子,想象著他們在蔡國境內的靈魂,正等著自己去接他們迴來。


    因為心中的壓力太大,士兵們無法承受,最後隻能一死了之。


    自軍隊迴到安思城境內後,每天都有許多士兵s。


    剛開始寧昭烈還會與帳下將軍,隊長去阻止士兵們的s,但那些士兵一次死不掉,就死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根本無法攔住。


    直至到伍長、隊長,乃至有將級都無法承受心中的罪惡感而s後,寧昭烈再不去阻攔了,隻是默默的與還能控製住自己的將士們,每日將那些s的人掩埋起來,然後帶領隊伍向安思城前行。


    上萬人的隊伍,安靜得如同鬼軍一般,消無聲息的,隻有在晚上,會不斷的從將士們的營帳中,接連爆出哀嚎聲,緊接著就是那些爆出哀嚎的將士哭喊著跑出營帳的聲音。


    當安思城的百姓,和那些有權勢的人,出城迎接甘軍時,他們看到的是一支比他們得到消息時,少了非常多人的隊伍,而且這支隊伍的每個人,包括寧昭烈,都麵無表情,絲毫沒有打了勝仗迴來的興奮感,他們的眼睛死氣沉沉的,不與任何人對視。


    當到達安思城門外後,寧昭烈用有氣無力的聲音宣布就地解散,但全軍沒有一個人動,他們都呆愣在原地,用黯淡呆滯的眼神看著寧昭烈。


    這樣的情景,讓圍觀他們的安思城上下,都呆愣住了。


    他們不知道這些甘軍都經曆了什麽。


    當宣布完第二次就地解散後,看到帳下的將士仍無動於衷,寧昭烈不再管他們,自顧自的徑直進城了。


    在寧昭烈離開後,許多甘人百姓都衝了出來,在這五千人裏,找尋自己的家人。


    找到的抱著自己的家哭,慶幸他們活著迴來了,但大部分人都沒有找到,他們的家人不是被葬在了蔡國境內,就是在進入安思城境內後s了。


    當夜,自然是有許多士兵不斷的哀嚎,這樣的哀嚎聲傳遍了全城,所有人都被哀嚎聲吵醒了,無法入睡。


    次日也自然是有許多迴到家中的甘軍將士,s在了家中。


    這些甘軍的經曆成了一個謎,甘人們不知道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麽。


    直到幾名甘軍士兵在半個月後,腦中的迴憶因為家人的陪伴,漸漸變淡了後,才敢說出他們的經曆。


    甘軍的經曆,立刻如風一樣傳遍全城,讓全城的甘人嘩然。


    而寧昭烈的家中,溫用在寧昭烈家中已經住了半個月了,從寧昭烈丟下士兵迴到家中後,就一直待著,他也不知道寧昭烈與甘軍到底在蔡國境內怎麽了,但很明顯不是什麽好事,他身為安思城的城守,也是知道直進入安思城境內,無數甘軍士兵s的情況的,所以一直擔心寧昭烈會s。


    好在寧昭烈已經沒有家人了,所以他住進來完全沒有問題,就連處理公務都是在寧昭烈的家中進行的。


    也許是溫用的陪伴,以及時間的消磨,寧昭烈的神情總算恢複了一點人氣,不再如死灰一般了。


    “砰,砰”“寧昭烈,去死。”“寧昭烈,滾出來。”


    寧昭烈的門被不斷的敲響著,是用石頭敲響的,溫用慶幸自己帶了人守住門口,否則這門早被人砸爛了。


    當那些甘軍的經曆被傳遍全城後,就每天有人朝寧昭烈家中丟石頭,撞擊門,如果不是溫用這個城守在,說不定就有人衝進來殺寧昭烈了。


    這些多都是家人死在了蔡國境內的,他們因為家人的死,悲傷至極,再加上甘軍的經曆,為了發泄心中的悲憤,隻能罵寧昭烈,朝寧昭烈丟石頭了。


    溫用自然也聽到了甘軍的經曆,初聽時,他也很震驚,然後就派人日夜守護寧昭烈的家,以防那些百姓過激行為,他不再詢問寧昭烈他們更詳細的經曆了,因為他知道,那些經曆絕對是恐怖而殘忍的,是讓寧昭烈不願迴想的。


    他知道,這並不隻是寧昭烈的錯,是所有甘人的錯。


    這次的出兵,是所有甘人都讚同的,一來為了報複蔡國對甘人的奴役,二來也是為了震懾周國,證明甘人不是能屈服與周國之下的。


    隻是這結果過於殘酷,讓甘人們接受不了,隻能全部推到寧昭烈的身上。


    溫用倒了一杯酒給剛起床的寧昭烈,這幾日,隻要有酒,寧昭烈就喝酒,即便不吃飯,他也會喝酒,仿佛是為了遺忘掉在蔡國境內的遭遇似的。


    寧昭烈機械般的接過溫用遞來的酒杯,緩緩喝光,然後捧著空酒杯望著牆壁發呆。


    溫用讓他帶來的廚娘給他們做飯。


    吃晚飯後,寧昭烈第一次沒有再看著牆壁發呆,而是望向了溫用,久久才說道:“派人去聯係周國,讓安思城並入周國吧。”


    寧昭烈半個多月來少數幾次的說話,讓溫用高興,但隨即皺眉望著寧昭烈。


    寧昭烈在那次出兵蔡國以前,就不願意讓甘人屈居與周國之下,並總想著有能讓甘人複興的一天,這溫用是知道的,但是他擔心寧昭烈的想讓周國不滿,而讓周國派人ns寧昭烈,所以一直對周國隱瞞著,他並非支持寧昭烈的想法,在經曆了蔡國的進攻,以及看到周國的力量後,他早已不再期望甘人再次複興了,因為他知道,周國的強大,是甘人無法違抗的,但是甘人們自蔡國被驅趕出去後,就一直處於一種興奮和自大的心理當中,無論他說什麽,都沒有人願意接受,他隻能暗地宣傳周國的好處,想辦法讓甘人接受周國。


    也許是感覺到了溫用的想法,寧昭烈說道:“不用擔心,我不會尋死的,我的罪沒有還完,我怎麽可能輕易的去死。”他又望向牆壁,說道:“現在,隻有周國可以讓甘人有未來了。”


    這半個多月以來,他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他迴憶了從感覺進攻蔡國,到從蔡國迴來的每一段記憶,他已經想明白了,從他率軍進入蔡國境內時,周軍就沒有想著讓那十萬甘軍能盡數活著迴來。


    周軍用蔡國的王都吸引著甘軍的注意,讓甘軍自己消耗完自己的糧食,蔡國王都的糧倉,也很可能是周國派人燒毀的,為的就是餓死甘軍。


    那個馬將軍給的三萬石糧食,也是不懷好意,是為了讓他們內鬥而送出的。


    寧昭烈發現,他以前的想法,活著說甘人的想法太一相情願了,他們對周國的了解太少,單純的以為隻要甘人強大,就可以避免安思城並入周國之中。


    但甘人們卻不知道,他們的一切想法,都在周國的掌控之中,不過是用一個蔡國,就引得十數萬甘軍盡數喪命與蔡國境內,而蔡國現在,想必也已經徹底落入周國的手中了。


    這種一招一式竟被對方掌控甚至利用,讓寧昭烈喪失了再與周國對抗的信心,因為他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個跳梁小醜而已。


    先不說他如今已經沒有任何的聲望能再引領甘人了,uu看書 .uuanshu 即便還有甘人願意聽他的話,他也不敢再帶甘人去對抗周國了,因為他害怕,害怕周國的手段,這一次隻是十多萬甘軍的死亡,下一次,會不會是所有的甘人的死亡。


    聽到寧昭烈的話,溫用沉默了片刻,他在初聽到時,也立刻想到了是周軍的計謀,也被周軍計謀的殘忍所震驚。


    但正如寧昭烈所說,甘人已經沒有未來了,除了並入周國,成為周人。


    溫用立刻起草了一份文書,是關於並入周國的,但他並非要立刻送給周國,而是派人在城內宣讀。


    與他預想的一樣,這一刻,再沒有一個甘人反對並入周國了。


    溫用馬上重新起草了一份用於送給周國的文書,讓人快馬送去周國的王都,他擔心如果送遲了,會讓周國誤會甘人仍不願臣服,而做出更激烈強力的計劃,讓甘人死得更多。


    他也是甘人,雖然打定主意將來做個周人,但仍然不希望甘人這樣毫無價值的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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