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絕對的尖利!


    那是我辛苦練了二十年才有的成績。現在,它對著我自己的眼睛而來,沒有絲毫的猶豫……


    “不要!……不要啊……”專注中,我聽到了甄珍撕心裂肺的哀嚎。


    公主卻沒有說話,她轉過身去不再看我……也許,她在恨我剛才的鹵莽和頂撞。


    近了,更近了,我的眼中隻有自己兩隻青黑的指甲。它們雖然是屬於我的,現在卻像奪命的阿修羅衝向我的雙眼……


    完了,我以後就看不到東西了……看不到美麗的夜景,璀璨的星空,青翠的樹木,鮮豔的花草……也看不到僵屍先生那獨特的笑容,還有她……淒楚的表情,哀怨的眼神……


    忽然,一隻碩大的手掌擋在了我的麵前,指甲猛烈地撞擊在上麵,幾乎生生折斷……可是,那手掌堅硬的很,連點痕跡都沒有。我懷疑,那是金剛石轉變形態的產物……天底下,竟有如此硬的手!曾經,我的指甲像切豆腐似的劃開過很多岩石……我,震撼了。


    順著那手掌,我木然地轉向手臂,接著是身子,臉……


    啊,耶酥啊!


    白sè,一塌糊塗的白sè!當然,我說的是衣服的顏sè。一身印度人的打扮,頭上有塊布纏著,耷拉在耳畔……我從沒瞻仰過偉人,可現在,我對他是六十五度的仰視。他,太高了!在我看來,甚至有些離譜,因為,我的肩膀才和他的腰帶呈水平位置……尋覓了許久,我找到了他的臉,如果不是他的眼睛閃著耀眼的紅光,也許,我隻當他是個高大的影子,他的皮膚快和衣服的顏sè融合在一起了……濃密的劍眉往上高挑,頭發略顯得彎曲,鼻梁高高地挺拔著,一抹幾乎貫穿左右的大胡子……啊!那是什麽?他的兩顆牙為什麽那麽長,還那麽的尖利……


    我的身體僵住了。感覺,冷!在沒有觸覺的條件下,我感覺冷很不正常,也許,這是內心裏的震撼,見到傳說中屍王的震撼……


    “怎麽?小家夥,想不開?是什麽原因要把自己的眼睛弄瞎?”屍王雄厚而且十分標準的屍語轟進了耳朵,我快要朽掉的耳膜差點沒承受住這種壓迫,震得我腦子一片空白。


    “我……我……”我支吾起來。


    “父王,你怎麽來了?往ri裏,你可沒起這麽早過……你還救他?他……壞……壞蛋……殺了他……父王……”僵屍公主說完飄了過來,依偎在屍王的身側。


    屍王:“呦,小家夥,你怎麽得罪我的寶貝女兒了?她幾千年連人血都不敢吸,你能讓她想要殺你,本事夠大的嘛……”說完低著頭審視了一下我的樣子……然後他又轉向了公主道,“你還說呢,如果再晚來一會兒,我的洞府可能就被你拆了,發生什麽了?你幾千年都沒生過氣了……”


    “因為……人家在換衣服的時候……”公主從屍王身邊蹦開,想說卻說不下去了,蹦到甄珍旁邊用法術強行讓她站了起來。公主指著甄珍接著對屍王說:“父王,她是我找來的人,負責幫我換衣服。你要讓這裏所有的僵屍都不能傷害她,要不,人家就不理你了……”


    屍王擁有著幾千年的功力,當然也有著幾千年的智慧。雖然公主隻說了一半,他也掌握了大半端倪。屍王怒道:“佳兒,你又岔開話題……你不說我也知道了,是這小家夥……該死的東西……”說完對著我揮了揮手。


    隻是那麽簡單的揮了揮手臂,卻產生了偌大的勁風,那勁風像實質的東西轟在我的身上……第三次撞在牆壁上了。這一次,和前兩次不一樣。我感受到了空前的壓力和勁道,仿佛撞上了天外隕石,使我的整個身體嵌入了石壁……


    我的身體是平著撞進去的,現在隻有右側的身子邊緣還露在外麵。


    傳來的聲音,除了撞擊石頭的悶響,還有骨頭斷裂的聲音。雖然沒有感覺,也沒有疼痛,但是,我知道左臂應該是報銷了……剛才屍王出手的時候,我的本能想要躲閃。可是,身體根本動不了,也不聽使喚。難道,遇到高手中的高手,我隻有任人宰割的命運?……


    整個身體都在石壁裏,我更不能動了,也出不來。如果沒有個功力深厚的僵屍拉我,隻能嵌在這裏等著做化石了……或許,我在這裏可以充當一個浮雕也說不定……


    現在我全身能動的部分隻有眼睛了。側著身子正好可以看向外麵,看著憤怒的屍王,驚訝的公主,傷心yu絕的甄珍……


    “佳兒,不要放他出來,讓他在裏麵自生自滅吧……對了,他來屍王洞所為何事?洞口有兩個守衛,他是怎麽進來的?就憑他這麽點本事,想進來並不容易,可能外麵有他的同黨……我出去看看怎麽迴事……”屍王對公主說。


    公主看著石臂中的我,似乎心有不忍,道:“父王,他是來救這個幫我換衣服的女孩……雖然他冒犯了我,但也是無心的……他本質並不壞,敢到這裏來救一個人類的朋友,勇氣也很令人欣賞……放他一條生路吧……”


    屍王沒再說什麽,瞪視了我一眼轉過身去飄向了外麵……


    甄珍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跑過來用手撫摩著我的臉,看著我蒼茫的眼睛說道:“你沒事麽?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你不該來……嗚嗚……你太傻了,為什麽來找我?……”說完她又哭起來,把臉貼在我的額頭上,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流進了我的嘴裏。她的眼睛因為多次的哭泣,已經紅腫得厲害,也更顯得她的楚楚可憐……


    死並不可怕,我是個僵屍,怎會怕死?我擔心,她會被軟禁在這裏一輩子為個僵屍換衣服……就算不死,活著卻是多麽的悲哀!她還年輕,如果把青chun都葬送在這樣的環境裏,該是多麽可悲的事情……對了,還有外麵的獨牙!我剛剛結識的朋友!現在屍王出去了,如果抓到他,該是多麽的嚴重……我恨,恨自己沒用,救不了人還會連累朋友……


    “公主,求求你,救他出來吧……因為我爹爹,他受了太多的苦了,身上還有重傷……我願意做牛做馬一輩子伺候您……”甄珍哭叫著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似的懇求著。她的額頭不像我的這麽堅硬,沒幾下就碰出了血……


    我的心撕痛起來,為她的話語和行為感動,也打心底憐惜她……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隻能幹看著,無奈……如果可以說話的話,我要告訴她,“甄珍,快起來!不要這樣,不要求她啊……現在這個樣子,死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仇恨沒有了,我活著也沒任何意義……我是來救你的,你現在沒事,我就放心了……”可是,我說不出,也不方便施展法術。內心的急迫到了極限,我的屍牙深深地穿透了嘴唇……我無助地望著地上還在磕頭的她,眼睛裏滴落了幾顆鮮紅的東西……也許,那紅sè的東西,就是我的眼淚。僵屍很少流眼淚,但是此刻,我例外了……


    我感覺生命在流失,景物在飄渺……


    把所有的功力聚集在一起,我掙紮出右臂,拚上最後一絲力氣指向她身前地上一截斷枝寫道:


    “今生不能相守,我期待來世


    來世——


    你化做雨,我化做風


    ————風雨兼程。”


    寫完,我什麽都不知道了,好像睡著了……


    耳邊,好像還有唿喊,我知道,那是她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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