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大殿。


    宗主雪鶴真人以及十幾位長老正襟危坐,他們神色各異,卻都透露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偌大的殿堂鴉雀無聲。


    薑黎麵無表情走入大殿,視線不經意橫掃一圈,發現沒有看到李明昆的身影,卻在角落裏發現淩霄和溫念。


    轉念一想,李明昆斷了一條腿,此時估計還躺在床上下不來,見不到他也正常。


    她與祝雲卿進入大殿之後,立刻朝著宗主以及各位長老行禮。


    靜默。


    漫長的靜默。


    因為無人叫起,兩人一直保持著行禮姿勢。


    薑黎能感受到那高處投來的壓迫性的視線,就像身上壓了一座大山,可她卻好似毫無感知,連身體都不帶晃動一下。


    她的反應讓不少長老微微頷首。


    做了壞事的人鮮少能有如此淡定的,想來這件事和薑黎並無關係。


    其實從一開始他們也不信此事與薑黎有關。


    換作八年前的薑黎,眾人可能還會有所懷疑,可如今薑黎的實力有目共睹,她怎麽可能引誘築基妖獸去攻擊旁人,自己全身而退。


    想必是李明昆驚懼過度,所以才會生出如此荒謬的猜想,今日的審問也不過是走一個過程,好給其他不知情的弟子一個交代。


    眾長老交換了一個神色,然後由一人開口發問。


    “薑黎。”


    “弟子在。”


    “昨日你身在何處?”


    “弟子在萬春穀周圍采集靈藥。”


    “可有人證?”


    “並無。”


    “那你如何證明你剛才所說之言?”


    薑黎從儲物袋中取出幾根幹癟、不起眼的靈草,“這是弟子昨日的收獲。”


    “這也不能證明你昨日是在萬春穀,萬一是你早已收集好的?”


    薑黎無奈地苦笑一聲,“長老若是不信,弟子也無話可說。”


    雪鶴真人冷厲的眸光射向薑黎。


    “薑黎,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磅礴的力量壓垮了薑黎的身軀。


    她猛地跪在地上,雙膝與地麵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音。


    她麵色不改,“弟子知錯。”


    她嘴上說著知錯,腰背卻挺得筆直,灰撲撲的道袍也無法掩蓋那一身的傲骨。


    有長老覺得她可憐,便站出來打圓場。


    “薑黎雖然不能證明她身在何處,但此事也不一定與她有關,還是該詢問清楚,以免寒了弟子的心。”


    薑黎這時抬起頭,目光不閃不避地看著眾人。


    “迴稟宗主、長老,弟子還不知曉到底發生了何事,懇請長老們為我指點迷津。”


    “昨日,李明昆和張衡外出,被四隻築基期妖獸圍攻,張衡以及他們的靈寵當場死亡,李明昆舍腿逃生。


    他迴來後,指認是你將妖獸引去,故意謀害他們。”


    薑黎本來以為李明昆是腿斷了,沒想到腿直接沒了,如果不是在這麽多人麵前,她都快忍不住大笑出聲。


    這就是報應啊。


    斷腿的修士實力不僅大打折扣,修為也相當於止步於此。


    除非有特殊的際遇,他終此一生都無法再進一步。


    李明昆活了下來,可他隻會比死更難受。


    薑黎腦中浮現諸多念頭,但麵上閃過驚訝,恍然,遺憾各種神色,最後她用沉重的語氣鄭重說道。


    “我很同情李師兄的遭遇,但恕我不能接受他的汙蔑與揣度。


    我昨日在天色剛亮便外出,日落時才迴歸,禦獸宗負責執守山門的弟子都能為我作證。


    我根本沒有時間去打聽兩人的去向,更不可能埋伏在他們身邊,還不被他們察覺。


    至於說我把築基期妖獸引去攻擊他們更是無稽之談,以我的修為還沒有靠近築基期妖獸就能被它們發現,運氣不好,一條命沒了也是極有可能,它們又怎麽會聽我的差遣?


    煩請各位長老替弟子主持公道,還弟子一個清白。”


    長老們默默點頭。


    在薑黎來之前,他們便讓人去調查過了。


    薑黎每次外出都是獨來獨往,從沒有人見過她打聽誰的消息,或是與人同行。


    僅憑她一己之力想要做到李明昆說的那樣,的確更像是天方夜譚。


    大長老隼烈真人看向雪鶴真人,“宗主,薑黎所說之言有理有據,且她也沒有傷害二人的動機,此事恐怕是誤會。”


    按照大長老的想法。


    李明昆和張衡其實就是咎由自取。


    兩個與薑黎有舊仇的人出現在薑黎的必經之路上,用腳趾想都猜到他們想做什麽。


    隻是他們沒有等來薑黎反而等來了幾隻築基期的妖獸。


    怕是天道都看不過去,才特意降下懲罰。


    雪鶴真人眉眼依舊冷冽,“薑黎所說之言並無切實證據。”


    眾人啞然。


    所有人都能看出薑黎和此事沒有關係,偏偏雪鶴真人不肯輕饒,是不是有些過於嚴厲了?


    “我有證據。”


    薑黎突然開口,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隻聽她一字一句道:“三年前,宗主解除我與火鳳凰溫念的契約,我的修為從築基初期跌落至煉氣七層,在場的諸位老者皆是見證者。”


    眾人麵色齊齊一變。


    薑黎怎麽會突然提起五年前的那樁舊事?


    他們迴想起來,至今仍然記得那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


    解除本命契約,無論是修士還是靈獸而言,都會造成極大的傷害。


    但有一種辦法,可以將一方的傷害轉嫁到另一方。


    雪鶴真人想要彌補溫念,自然不可能給她一隻受傷的靈獸,於是,作為罪人的薑黎承受了一切。


    她神魂上的契約圖紋被強行抹除,神魂和身體同時遭到反噬,道基破碎,狂吐鮮血,幾乎快將心肝脾肺腎一起嘔出來。


    可哪怕薑黎承受著非人的痛苦,她的眼角沒有一滴淚,整個人就像是盛開在荊棘中的花,濃烈又刺目。


    後來這件事幾乎成為了禦獸宗的禁忌,再也沒有人提起。


    “薑黎,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當初分明是你犯下大錯,師尊才會用這個方法懲罰你,難道你現在是想要指責師尊做錯了?你就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笑嗎!”


    眾位長老一時猜不透薑黎的意思,都沒有說話,淩霄義正詞嚴的聲音突然在大殿上空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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