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握著手中的紙巾,呆愣在了原地。


    一會要怎麽說?


    她真沒想好。


    她現在的狀態根本就不適合麵對那麽多人,更別提是媒體了。


    可她不敢反抗。


    如果她反抗了,莫小雪會怎麽做?


    把她的那些視頻和照片都發到網上去,然後呢?


    蘇諾也想過這個問題。


    然後她就和古代那些做錯事情的大家閨秀一樣,以死謝罪,證明清白。


    現代社會不能沉塘,那他們就會逼著她去死。


    總之,一個被百般虐待,最後還被公開虐待視頻的養女對段家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肯定還是一死了之的好。


    隻有她死了,才能保全家族的名聲。


    她這麽想著,身體止不住發抖。


    用鬱金香自救,這已經是她想到最妥帖的辦法了。


    她不敢當麵反抗,可總歸是要想些辦法的。


    但發布會之後呢?


    段嶼白一定會秋後算賬。


    她絕望地抬起頭,眼底一片死寂。


    她完了。


    看到她流淚,池翎眼裏閃過一抹驚慌。


    “別哭,我會幫你想辦法。”


    “對不起。”


    蘇諾哭得不能自已,她想說她不想哭的,可眼淚控製不住。


    這些話到底沒說出口,最後變成了無助的嗚咽。


    池翎想了想問道:“鬱金香是你讓化妝師去摘的?”


    蘇諾搖搖頭。


    計劃是她給的,不過鬱金香應該是莫小雪主動提出來的。


    雖然經過幾個月的折磨,可蘇諾並沒有失憶。


    莫小雪最喜歡招搖過市,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


    這麽重要的發布會,她肯定是要打扮好自己的。


    而容易讓自己獲得關注的裝扮,莫小雪肯定是不會放過的。


    池翎點點頭,“那就沒事,一口咬定自己過敏就好了。”


    蘇諾小雞啄米般快速點頭,眼底一片感激。


    池翎別過頭,不敢再看她的眼神,而是把手裏的零食遞過去。


    “先吃點東西,保持體力。”


    蘇諾接過袋子,目之所及都是她以前最愛吃的東西。


    牛角包、草莓酸奶、芒果布丁……


    隻是很多都換成了無糖款。


    “小心蛀牙。”


    池翎話音剛落,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他起身去接電話,蘇諾則始終聽著他那邊的動靜。


    “是,過敏引起的喉頭水中,唿吸道堵塞。”


    “打針脫敏,大概還需要兩個小時。”


    “好,我到時候送她迴去。”


    蘇諾明白,這八成就是段嶼白,或者是段母,其他人不會這麽關注她。


    她捏著手裏的牛角包愣了神。


    段嶼白為什麽現在開始這麽關注她了?


    她以前不管做什麽,段嶼白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他覺得她很煩,很討厭,眼裏的厭惡都要溢出來。


    可現在為什麽這麽關注她?


    “段總讓我陪你打完針迴去。”


    池翎的話拉迴了她的思緒。


    蘇諾下意識點點頭,其實她想說,她不想迴去。


    原本從地獄裏拚命跑出來,她是想要迴到家的。


    可迴來之後,她才知道以前的一切不過就是夢幻泡影。


    她以為段嶼白最多就是討厭她,卻不曾想生死存亡之際,他放棄了她。


    她以為段父段母至少是愛她的,可麵對自身利益,他們也放棄了她。


    卑微到塵埃,大抵也就是這樣吧?


    “不願意迴去?”


    池翎聲音平靜,聽不出什麽情緒。


    蘇諾驚恐抬頭,看到他並沒有絲毫責備的表情,這才鬆了口氣。


    池翎一言難盡地看著她,最後索性不說話了。


    他也想不通,她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以前的蘇諾性格張揚,從不服輸。


    即便是做錯了,也有一百種理由搪塞。


    讓她說出“對不起”三個字,比登天還難。


    可現在“對不起”都成了她的座右銘。


    她好像換了一個人,不管誰都能踩上一腳。


    想到她那天衣衫襤褸地迴到段家,池翎的心髒忽然猛地收緊。


    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感覺到他的目光,蘇諾隻能把頭更低一些。


    她害怕和人對視,也害怕別人探究她的過往。


    兩個人就這樣相顧無言,一直到針打完。


    “現在情況還不錯,注意點不要再接觸花粉了。”


    醫生幫她做過檢查,確定沒事才讓她迴去。


    隻是醫生又多問了一句,“小姑娘,你有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


    醫生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


    他目光幽深地看了看池翎,又看了看蘇諾。


    “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比如你現在有點發燒,身上還有傷口。”


    “沒有!”蘇諾馬上迴道。


    醫生蹙了蹙眉。


    他其實想的很簡單,隻以為是家暴。


    畢竟看著池翎這一身腱子肉,始終冷著臉,就覺得不是脾氣好的。


    可當事人都不說什麽,他一個當醫生的也就隻能提醒這麽多了。


    “你身上的這些傷,我建議還是要用去疤膏,不然不容易好。”


    “不用的,不需要。”蘇諾連連搖頭。


    池翎卻已經開口了,“麻煩您幫忙開一下,我這就去買。”


    醫生微微挑眉,沒想到他還挺有良心。


    於是直接選了幾款最貴的。


    看到池翎毫不猶豫在手機上付款,醫生又有點奇怪了。


    “你們倆確定,真沒什麽要和我,或者是其他什麽人說的?”


    他用手比劃了個110,蘇諾搖搖頭,然後強忍著酸澀笑了下。


    “真的不用了,謝謝您。”


    她轉身大步離開,池翎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


    醫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心病還需心藥治,小夥子,她能不能痊愈,怕是就要靠你了。”


    池翎不解地看向醫生,“她怎麽了?”


    醫生張了張嘴,最後搖搖頭。


    “她都不肯說,我也不好猜,總之這孩子吃苦了。”


    傷痕遍布全身,新舊交雜。


    如果不是剛才為了檢查,脫掉了蘇諾的上衣,醫生也不敢相信一個漂亮小女孩身上有這麽多傷。


    而且傷都是新舊交疊,顯然都已經受虐待一段時間了。


    池翎見狀也不多說,和醫生道謝之後,匆匆跑了出去。


    可蘇諾並沒有離開,隻是站在電梯前,就這麽站著。


    “大小姐。”池翎匆匆跑過來。


    蘇諾這才迴過神來。


    她小聲開口,“池翎,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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