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兒進來的時候,隨手將藥箱丟在了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她唉聲歎氣,“嬋兒,香饃饃的滋味真難受,她們有一丁點不舒服,都要指了我去看。”


    一天天的,她忙的根本停不下來。


    這也導致了太醫院的其他太醫,看她的眼神很不對勁,隻是礙於她是王院使的孫女,大家也敢怒不敢諷刺罷了。


    “大家都嫉妒我。”王婉兒一臉的無奈。


    “嫉妒你是個女子?”柳嬋忍不住笑了起來,“奈何他們比咱們身上多了個物件,沒辦法。”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隻要他們舍得……”王婉兒促狹出聲。


    兩人對視一眼,笑得前俯後仰。


    她們兩個每每湊在一起,說什麽都不會覺得局促,而且總能接上對方奇怪的話。


    隻是,太醫跟宮妃走的太近,總不是一件特別坦然的事情。


    好在大家都點了名要她請平安脈,她每隔幾日來一趟玉瓊軒,也並不招人眼球。


    王婉兒打開藥箱,一邊嘟嘟囔囔地往外拿她的“寶貝”,一邊介紹,“這是抹在臉上可使肌膚光滑如玉的神仙粉,這是泡澡的時候浸在水裏的藥包,很香,肯定會讓皇上香迷糊了。”


    此話一出,旁邊的珍珠和春桃都忍不住捂了嘴偷笑。


    這些東西,她分成了兩份,一份給柳嬋,一份則給沈美人。


    她是盼著這兩人更得寵些,日後等她們當了高位,來往也會更方便。


    她們兩個人裏,她倒是更喜歡跟柳嬋說話。


    那沈美人的性子也可以,不過她跟沈美人的話不多。


    念及此,王婉兒有些好奇,“沈美人為什麽一直沒有侍寢啊?”


    按理說,像她這樣的家世,進來後皇上怎麽也給幾分薄麵。


    柳嬋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直到現在,沈潤娘都沒有被傳召侍寢。


    如今蕭臨的寵愛依舊大多數給了靜貴妃和意美人,其次才是她跟昭妃娘娘。


    即便如此,宮裏也不再是靜貴妃獨樹一幟的局麵了。


    柳嬋想,她得繼續往上走一走,才人的位份,她也待夠了。


    “孫才人的胎,你知道嗎?”柳嬋輕聲問道。


    王婉兒搖了搖頭,“她的胎是有專門的太醫負責,醫案都是放在我祖父那裏,我不太清楚。”


    “你想打聽孫才人的胎是嗎?”她忽然問道。


    柳嬋點了點頭,“是。”


    暗中打聽旁人的事情算不得光彩,但她總得心裏有數。


    “我去偷祖父的醫案看看,然後跟你說。”王婉兒想了想道。


    柳嬋想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她也太……醫案就那麽好偷嗎?


    “好偷嗎?”柳嬋好奇,“若是不好偷的話,那就……”


    算了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眼前的王婉兒重重地點了頭,語氣堅定,“好偷!”


    柳嬋:……


    她真是在沈潤娘的手裏,撞到活寶了。


    王婉兒給柳嬋認真地把了脈,誇道,“你的脈象是我見過最好的,可見心情舒暢,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肝火旺盛,心氣鬱結。”


    大夫是最能讀懂一個人的性格,心思寬廣不寬廣,都在脈上了。


    她進宮的這幾個月,倒是見識了不少後宮女子裝病爭寵的戲碼,個個都心裏憋著一口氣。


    這豈能不傷肝傷心?


    還是柳嬋好。


    有寵愛的時候,便專心得寵,若沒有寵愛,她也能安心做別的事情。


    心緒平和是一個人最大的財富。


    下午的時候,春杏打聽了消息迴來,說是靜貴妃去太極殿找皇上了。


    “貴妃娘娘出來的時候,眼睛都是又紅又腫的,應該是跟皇上哭過了。”春杏輕聲道,“奴婢給太極殿的人塞了銀子,他們說皇上應了貴妃去陪她用晚膳。”


    連貴妃都主動出來邀寵了,可見未央宮是敗落了不少。


    柳嬋挑了眉頭。


    她數次在言語上挑釁靜貴妃,哪怕將靜貴妃氣的半死,也不曾見靜貴妃對她出手。


    不出手……她如何能抓住把柄呢?


    “盯著皇上那邊些,等晚上咱們也去邀寵。”柳嬋心生一計。


    靜貴妃最在意的就是蕭臨對她的寵愛,這些日子雖淡了些,可她也不敢跟蕭臨鬧。


    要是她柳嬋主動出去截了靜貴妃的寵呢?


    靜貴妃若是不崩的話,她就朝著未央宮磕上百八十個響頭!


    傍晚。


    柳嬋算著差不多的時間,帶著珍珠出了門。


    遠遠地見著蕭臨的宮轎過來時,她就迎了上去。


    珍珠在後麵都看傻了眼。


    小主這是明搶?


    “皇上?”柳嬋眼神裏帶了驚喜,她請安,“見過皇上,臣妾隨意出來走走,竟這般命好,跟皇上碰見了。”


    蕭臨掀了簾子看她,就見她眼睛亮亮的,一副歡喜模樣。


    “嗯。”他不自覺地勾了嘴角,“愛妃用膳了?”


    柳嬋搖搖頭,“還沒有呢。”


    她看向蕭臨,“皇上這是要去哪裏?”


    蕭臨猶豫了下,自覺說出未央宮三個字的話,定會惹的眼前的小姑娘笑不出來。


    “朕也是出來走走。”他咳了聲。


    “也不知道臣妾今晚能不能有幸蹭一頓皇上的飯。”柳嬋說的有些期待,“皇上……能吃嗎?”


    能吃嗎?


    蕭臨都有些懷疑她是不是知道自己去未央宮,特意過來的。


    可說起來,他跟柳嬋用膳,跟靜貴妃用膳的感覺,確實是不一樣的。


    他想起上次兩人一起吃飯,小姑娘不挑食,吃的香,帶著他也多用了半碗飯。


    “上來吧。”蕭臨有了選擇。


    他給黃九使了個眼色。


    黃九立刻反應過來,柳才人這是截胡成功,皇上不去未央宮了!


    他得去跟未央宮說一聲。


    柳嬋麻利地提著裙擺上了宮轎,衝著蕭臨羞澀一笑,“皇上真好。”


    蕭臨果然被她帶的心情好了起來。


    今日靜貴妃在他麵前哭了好一場,加上朝中幾個大臣挑事,他煩的不行。


    隻是想到應下了靜貴妃的話,他想著去一趟。


    現在想想,怕是到了未央宮,還要聽她再哭訴一番,飯也不一定吃舒服了。


    還不如帶著柳嬋吃兩口。


    “朕其實是要去未央宮的。”蕭臨來了興趣逗她。


    柳嬋麵露狡黠,“臣妾知道。”


    蕭臨一愣,轉而摟上了她的腰身,笑出了聲。


    第一次,他見宮妃截胡能截的這般理直氣壯,誰不是截胡後嬌嬌弱弱尋一頓理由?


    宮人們在後麵默默低了頭,跟身邊人對視了眼神。


    誰不知道皇上從太極殿出來的時候是黑著臉的,這柳才人……厲害啊。


    次日一早,柳嬋從太極殿大搖大擺地迴來。


    剛進門就見春杏笑意滿臉的迎了上來。


    “未央宮裏昨晚鬧了好一場的鬼哭狼嚎,今日一早,夏兒是腫著臉出來的,去了趟內務府,要求將未央宮的瓷器全換了呢。”她帶著結論,“可見是靜貴妃發了一晚上的瘋,咱們要不要預防些?”


    “不必防。”柳嬋輕笑,“她不敢明著來,也不敢直接讓我死,既如此,咱們等著接招就是。”


    若防了,還怎麽抓人呢?


    五月初一,又到了昭妃帶領眾人去太後宮裏請安的日子。


    柳嬋早早地被喊了起來。


    她坐在梳妝台處梳妝時,就覺得渾身酸的厲害,眼皮都有些困得睜不開。


    “小主快醒醒。”


    梳妝的宮女搖晃她的胳膊。


    柳嬋猛地驚醒,差點就一頭往前栽去,幸好被宮女扶了一把,她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小主這幾日是怎麽了?”珍珠在旁邊嚇了一跳。


    今日哪怕是比往日起的早了些,可也不至於困成這般模樣,想想這幾日似乎也奇怪的很,小主也是懶懶的。


    “就是困了些,沒什麽。”柳嬋擺擺手。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處,疼痛襲來,讓她清醒了不少。


    宮女趕緊給她梳好了發髻,戴了首飾。


    “小主最近的胃口也不太好……”珍珠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她有些驚疑地跟柳嬋對視了目光,“小主……”


    看症狀像是有孕。


    可小主日日佩戴著王院使給的藥包,不可能有孕的。


    柳嬋勾起了嘴角,心道終於來了!


    這一招,她還真見過。


    一個正在有寵的妃子出現了懷孕的症狀,過些日子又來了月事,這就是欺君的假孕。


    她想了想,“那我今日就不去壽安宮給太後請安了,你去幫我跟昭妃娘娘說一聲,就說我今日昏睡的厲害,起不來床。”


    珍珠點點頭離開。


    待屋裏剩了自己人,春杏有些著急,“那咱們先喊了太醫來看,若是真有人暗算小主,咱們就稟告皇上。”


    最近王太醫被派出去尋藥了,她們倒是被人鑽了空子。


    “不。”柳嬋搖頭,“我等的就是這一出。”


    想都不用想。


    她都知道這個藥是出自靜貴妃的手裏。


    在她的印象裏,靜貴妃就用這個藥陷害過一個得寵的宮妃,宮妃中計,被打入冷宮慘死,這件事也是靜貴妃臨死之前被爆出來的。


    春杏一開始急得團團轉,見柳嬋臉上一派淡然之色,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小主是個有主意的,她們隻需要配合就好。


    “將你現在穿的衣服脫下來。”柳嬋看著她,嘴角勾起,“我得去唱戲了。”


    好不容易逼得靜貴妃出了手,她定是要來一場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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