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島的哥們兒馬藝德是離他家幾站的一私立學校的老師,教高中數學,為人比較直爽,與他的交往還可以。


    剛到北京時,他也在那所學校教過半年書。那時他教語文,馬藝德教數學,所帶的兩個班都相同。由於業務上的聯係,他與馬藝德接觸得比較多。後來他發現他們比較投緣,就經常在一起喝酒,討論一些教學問題或者日常生活中的問題。


    馬藝德是奔四的人。按說,與侯島的年齡相隔比較大,很難有共同語言。但由於兩個人比較敦厚,在很多事上的看法比較相似,交往多了以後就不知不覺地成了忘年交。那時每逢周末,他與馬藝德就在一起喝酒、侃大山――工作的煩惱跟哥們兒說說,生活的看法跟兄弟談談,常在一起侃侃,常在一起侃侃,哪怕說說廢話侃大山……


    1半年後,侯島就跟莊德祥讀研究生去了。他從大學生變為老師,又從老師變為大學生,就如魯迅所說的,像一隻蒼蠅在空中飛了一圈又落迴了原地。在去找馬藝德時,他內心還真有類似的感覺。


    迴想起在那所私立學校教書的日子,他真是沒什麽值得留念的。他既沒受到領導的重視,也沒受到哪位小美眉的青睞,光棍而來,光棍而去,不留下一點故事,不帶走絲毫浪漫。但是,人畢竟多少有些戀舊情緒,畢竟還有與他比較投緣的哥們兒在那裏,因此他還是愛屋及烏,決定去故地重遊一次,和哥們兒一起喝喝酒,侃侃大山。


    侯島拿出手機,撥通了馬藝德那個用了3年還依舊在用的手機:“喂,馬哥,我是侯島,小侯。你現在有時間嗎?我來看你來了!我馬上就要到學校……”


    “哎喲,小侯啊!你好你好,好久沒你的消息了!……哦,我現在在上課呢!你先到辦公室裏等我吧!我還是坐那一張桌子……”馬藝德接到電話,雖然很有些意外,但聲音依舊洪亮,依舊充滿了熱情。山東大漢嘛,性情中人士,還是很有男人味兒的。


    侯島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才三點多一點。他在網吧待了那麽長時間,怎麽現在還這麽早呢?而上午在家裏看那對狗男狗女做苟且之事時,他感到他們ml的時間他媽的有一萬年長。這,都是人的心理作用啊!


    侯島收起手機,朝那所學校趕去了。不到半小時,侯島就到了那間他曾經辦公過的辦公室。


    一進門,有幾個同事便認出了侯島,笑著與他打招唿說:“噢,侯老師!侯老師!稀客,稀客……什麽風把你吹迴來學校了!早上,校長還說過,做人要‘侯島’,教書要‘侯島’。你看,這不是說曹操曹操到嗎……”


    “嗬嗬,是啊,是啊,做人要厚道,我胡漢三又迴來了!”他一邊戲虐地迴答說,一邊跟幾個男老師擁抱握手。


    見有“陌生人”來到辦公室,幾個女老師也抬起頭來看了看。但她們並沒像男老師那樣與他熱烈地擁抱握手,而隻是笑了笑而已。嗬嗬,此時此刻,他內心多麽希望幾個女老師也受到男老師的感染,過來與他擁抱一下,哪怕握握手也不賴……


    與哥們兒打完招唿後,他驀然發現有幾個老師不認識――都是後來新來的!他快速掃了一遍那幾個老師,驀然發現了一個非常熟悉的麵孔:殷柔。


    殷柔也發現了他。他們像心有靈犀似的相視而笑。這時,旁邊馬上有人向侯島介紹說:“這是殷老師。教高二的英語老師!”


    “這是侯老師,以前高一的語文老師。”


    “這是王老師,教高二的語文老師。”


    “這是李老師……”


    “這是張老師……”


    侯島隻好“殷老師,你好!”、“王老師,你好!”、“李老師,你好!”、“張老師,你好”一個一個地笑著打招唿。人際交往嘛,與陌生人見麵,首先就是介紹,然後就是“你好你好”地寒暄。這些雖然並不一定有實際意義,但在交往中少不了的(是必不可少的)。


    侯島在主動與他們打招唿時,他們通篇一律地迴答:“侯老師,你好!”


    同時結識一大批人,要想同時記住那些人的姓名,是很不容易的事。畢竟記憶陌生的姓名是要花費腦筋的。不過,他此時不管什麽“王老師”“李老師”“張老師”,他最感興趣的是“殷老師”,他的師娘殷老師,與其他老師打了個招唿就敷衍過去了,管他姓甚叫甚的,而將交際的重點放在了殷老師身上。


    “哎喲,真巧啊!殷老師,您在這裏教書啊!”侯島看著殷柔,故作驚訝地說。


    “小侯,怎麽是你啊!”殷柔確認眼前站的確實是侯島時,也感到非常吃驚。因為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她工作的場合,能看到她丈夫的學生,昨天還在一起吃飯的侯島。


    “你們認識啊????”幾個老師都驚訝地看著他們。


    “是啊!我們不僅認識,而且關係還不一般――”他得意地把腔調拖得老長老長。幾個老師立刻驚異地看著他,同時臉上寫滿了莫名其妙。


    殷柔的臉紅了,看了看他,尷尬地笑了笑,說:“小侯啊,你說話真是……”


    “真是……真是怎樣?”他正要說什麽,突然意識到在場的其他老師都不吭聲,意識到辦公室裏不是開玩笑的地方,老師之間的關係有很多時候是比較微妙的,便馬上改口說:“您是我導師的夫人――我的師娘嘛……”


    他說到這裏,辦公室裏緊張的氣氛總算隨之緩了一緩。大家又開始輕鬆地閑聊著。


    在閑聊中,侯島得知殷柔到這學校不久,而且沒人知道她是某大學碩導的太太,甚至許多老師還認為她是單身貴族,對她有幾分企圖。


    侯島的話一下子暴露了她的身份,導致大家對她側目相看,到不由自主地打量她。


    “各位哥們兒,殷老師是我師娘,以後大家要對她照顧點……”侯島立即笑著對大家說。


    “什麽我娘的,爹的?侯老師一來了就侃得這麽大的勁兒――”就在這時,馬藝德走進了辦公室。緊接著,走廊裏傳來一片吵鬧聲。


    下課了。


    侯島和馬藝德剛剛握手完畢,還沒來得及說話,辦公室就衝進來了一個男生,一下子跳起來,扒在侯島背上往下一沉,說:“侯老師,我想你啦!”


    侯島一個踉蹌,後退了幾步,總算站穩了。他定睛一看,原來是他所教班上的付小國――經常給他調皮搗蛋的那個男孩。


    他順手在付小國肩上拍了拍,笑著說:“付小國,長高了!長高了!我也想你們了,這不來看你們了……”


    原來失去了的才是珍貴的啊!他媽的,他在學校教書時,付小國一天不給他製造點麻煩,算是手下留情。現在他走了再次迴到學校。付小國居然聞聲就跑過來跟他擁抱。沒想到,還真的不打不相識!侯島緊緊地握著付小國的手,仔細看了他半天,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士別三日即刮目相看。這個付小國怎麽就一下子變得這樣通情達理,這樣想念侯老師呢?付小國是不是即興表演的呢?……


    正在他疑惑時,付小國笑著對他說:“侯老師,別這樣看我啦,我瘦了……”


    其他幾個老師見狀,都紛紛表揚起了付小國,說他怎樣怎樣進步了。侯島一邊為付小國的進步感到高興,一邊心裏又莫名其妙地產生一種厭惡感:我在時付小國的表現不好,我走了他就變好了,是我把好孩子付小國教壞了,還是付小國故意與我過意不去?


    侯島想到了這裏,就不再去理會其它老師說付小國怎麽進步的事了,隻是一味兒笑而不語。


    付小國在辦公室磨蹭了一會兒就出去。有幾個女孩路過辦公室門口,衝著他喊:“侯老師好!”


    侯島見她們有些麵熟,卻一時又叫不出她們的名字,隻好對她們笑笑以示打招唿。


    這些女孩子,一年多不見,都大變樣了,要是在大街上遇到了,他還真認不出來。


    鈴聲響了。學生又陸續迴到了教室上自習。老師們下班的下班,到教師轉的到教室轉轉。整個辦公室隻剩下了侯島和馬藝德及殷柔3個人。


    殷柔在備課,侯島也沒跟她講過多的話。但馬藝德與侯島兩個人聊得很歡。馬藝德聊的基本上都是侯島走了後,他原來所教班上的變化以及學校的變化,再多一點,就是老師和學生們平時是怎麽想他,怎麽誇他能幹。


    扯淡,還拍這樣初級水平的馬屁呢!但一年多沒見麵的哥們兒,無論拍馬屁的水平高低,他聽起來倒也舒服的。


    侯島與馬藝德聊著聊著就到了五點多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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