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慘叫聲中,兩名武士飛栽出去。


    立即又有三名武士填了上去。


    盼兮原本就已經按捺不住,隻因為寧無缺叮嚀她不要出手,她是強忍住的,這一來得其所哉,殺著驟展。


    慘號聲擊碎了夜空,顧盼間又有三個陳屍,其餘的當然不會坐視,憨不畏死地前仆後繼,於是,混戰開始。


    月光下暗紅噴灑,刀劍橫飛,死傷不斷增加。


    這簡直成了冷血的屠殺,比路心的三人更慘烈。


    寧無缺不想殺人,所以三人仍維持狠鬥之局。


    夏十寒當然也顧及到了道旁的戰況,見不是路,暴喝一聲:“丫頭敢爾!”撇下寧無缺橫掠過去,企圖一下製伏盼兮,但這一轉身背後露了空門,寧無缺一鞭狠狠地抽了過去,然後又迴鞭架開即將沾衣的一劍。


    悶哼聲中,夏十寒直蹌出去,幾乎仆地。


    寧無缺獨對“無情秀士”更得心應手了,“啪!啪!”聲中,無情秀士的儒衫不斷開花,變成了披零掛碎。


    夏十寒穩了下勢才撲向盼兮。


    武士們紛紛退開。


    夏十寒對盼兮展開了一連串猛攻,盼兮是徒手,對這種特級劍手自不免相形見絀,被迫采取了守勢。夏十寒是為了遏止手下繼續死傷才舍寧無缺來對付盼兮的,本以為三招兩式便可解決問題,想不到對方竟然是個頑敵,雖說已占了上風,但要撂倒對方看來不是易事。一輪疾攻之後又展開第二輪攻勢,招式已變,但兩輪之間沒有間隙。


    寧無缺兒獨對“無情秀士”遊刃有餘,可以兼顧全場。


    盼兮嚴密守住門戶,見招破招,見式化式。


    夏十寒越打越不是味道,堂堂“百裏侯”手下總管,竟然收拾不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女,說多窩囊有多窩囊,而又擔心“無情秀士”不是寧無缺單打獨鬥的對手。於是,求勝之心更切,一聲暴喝,施出了向不輕用的殺著“冷血三唱”。


    “冷血三唱”很好聽的名字,但卻是唯有冷血殺手才樂於使用的冷血殺人劍法,毀在這三招殺著之下的高手不知凡幾,所以才博得了“鐵心冷血”的大號,現在他施展了第一招“星瀉魂消”。


    劍光幻化成無數芒點,如眾星齊殞灑向盼兮。


    密無點隙,無從防守。


    盼兮如魅影般脫出圈外,罕見的玄奇身法。


    夏十寒這一招落空。下意識地為之一怔,因為能逃過這一招殺手的為數不多,在他的記憶中沒超過五人。


    盼兮站在八尺之外,手中多了一柄紅豔豔的匕首。


    “小血龍”一兩丈之內憑刀芒便可取人性命。


    “盼兮,不要殺他。”寧無缺大叫了一聲,手中藤條展出了一記怪招,先是在空中畫圓,圓影還沒消失,藤條已電旋向“無情秀士”的下盤。“啊”地一聲,“無情秀士”踣了一下,原來這一鞭正重重地敲在膝蓋上。


    夏十寒正要施展第二招“西山陽關”,卻被寧無缺那一聲大叫而止住了出招。


    寧無缺已站在兩人之間。


    “為什麽不要殺他?”盼兮氣唿唿地問。


    “不要把仇結得更深。”


    “我已經殺了不少人,不爭多他一個。”


    “他的身份不同。”


    “無情秀士”現在是蹲在地上,膝蓋骨縱使不碎也裂了。


    夏十寒進退失援,出手,沒絕對的把握,不出手又下不了台,眼看“無情秀士”受了傷,反過來變成了一對二。


    “寧大俠,那我們怎辦?”


    “走哇!”


    盼兮與寧無缺真的就走了。


    夏十寒愣著幹瞪眼。


    太白居——很像樣的酒店,


    寧無缺與盼兮對酌。


    盼兮慧黠任性,但也有婉約的一麵,現在,她就柔得像依人的小鳥,又仿佛春風中的一朵小花那麽惹人憐愛。


    “寧大俠,你有興趣重臨‘盼兮洞天’一遊麽?”


    “眼前不行。”


    “為什麽?”


    “太多的事情要辦,等事完後就去陪你大醉三日。”


    “隻三日麽?”盼兮的眸子裏流露出一種令男人無法抗拒的光彩,從光影可以讀得出她芳心深處在想些什麽,也等於對她這一句反問做了注腳。尤其她那脈脈含情的笑意,更加深了這微妙的氣氛。


    寧無缺人雖佯狂,但心細如發,他當然能領會得出她的意向。因為他是男人,聰穎的男人,時事物都會有銳敏的反應,佯狂一半出於天性,另一半是故意培養的格調,並不代表粗心,反之他比任何人都要細心,否則便不是寧無缺了。


    “三日還嫌短麽?”


    “我隻希望……”粉腮泛出了紅暈。


    “長醉不醒?”


    “對,我們一起長醉不醒!”她抿了口酒,眸光閃動。“我喜歡做夢,怕一醒夢就碎了,如果長醉不醒,便會一直在夢中,雖說是夢,但我喜歡。你呢?你做過夢麽?你喜歡夢麽?”語音柔媚得像月光,也朦朧得像夢囈。


    寧無缺的心弦起了震顫。


    “喜歡,醉下去,夢下去,現實有時無情,但夢是美的。來,我們現在先來個小醉,做個小夢!”他舉杯。


    “夢會成真麽?”她已表示得很露骨。


    “有時會。”寧無缺很認真地說。


    “好,那我們先來個小醉!”


    兩人舉杯一飲而盡。


    盼兮笑了,笑得很甜很甜,花之靈,一朵靈花,酒使這朵花染上酡紅,更嬌更豔,更重要的是發自內心深處的那股喜悅,就像春風能增加花朵的嫵媚,盼兮——這名字取得太好了,換了任何字眼都無法如此貼切。


    寧無缺突然有了醉意,是心醉。


    他看著她,仿佛今天才發現她這麽美似的。


    “為什麽這樣看我?”盼兮偏起頭問。


    “一件精品能舍得不鑒賞麽?”


    “我隻是件供人賞玩的精品?”


    “這隻是比方。”


    兩人會心地相顧一笑。


    “咦!”盼兮似乎突然發覺了什麽。


    “怎麽迴事?”


    “酒客,原先的一個不剩,全換了新的。”


    “對,不換也不行,誰還有心吃喝。”寧無缺淡淡地說,表示這情況他早已知道。


    “你早知道?”


    “打他們一進來我就看到了。”


    盼兮轉動目光,隻見每一張桌子都由兩個三個不等的漢子占據,掌櫃的和小二忙得團團轉,到每一桌招唿打躬,而那些漢子每一個都是眼睛長在額頭上的樣子,愛理不理的,這種情況平時極少見。


    “這些都是何方神聖?”盼兮收迴目光低聲問。


    “官差。”寧無缺還是那麽漠然,但聲音壓得很低。


    “官差,你怎麽知道,他們又沒穿公服。”


    “好,說明白點,是捕快,辦案的。”


    “哦?出動這麽多人,此地定發生了重大案子?”


    “稍停就知道,剛才是掌櫃的和小二到每一桌知會請客人離場,獨獨我們這一桌給漏了,這當中有文章。”


    “莫非……”


    “管他,吃我們的。”


    “可是……我說,你怎麽知道他們是公人?”


    “這很簡單,他們沒江湖氣,但卻又目中無人的樣子,這是習慣成自然,隻要接觸過這種角色,一望即知。”寧無缺悠閑地呷了口酒,“還有,他們一律帶刀,沒用劍的,腰間鼓繃繃而且沉重,那是鎖拿人犯的鐵鏈。”


    “寧大俠,你的確了不起。”


    就在此際,一個身著士藍布長衫的老者緩步而入,衫擺掖在腰帶上,高腰襪籠住褲腳,薄底靴,一副利落的樣子,手中還提了根旱煙管,看樣子是鐵的。眼睛溜轉之間精芒四射,接觸到那目光下意識中會有針刺的感覺。盼兮現在便有這種感覺。


    “這老頭功力很深。”盼兮說。


    “這是他們的頭兒。”寧無缺連頭都沒抬。


    掌櫃的忙趨過來,老者一擺手,他又退了迴去。


    老者走到寧無缺座邊,公然就坐了下來。


    盼兮一愣神,正準備……


    寧無缺以眼色止住盼兮,然後笑笑。


    “你老哥肯賞光,實在難得。”


    “你就是寧無缺?”老者聲如洪鍾,音量震耳。


    “不錯,你老哥想必就是襄陽府總捕頭人稱‘鬼見愁’的黑道克星歐陽春了?”寧無缺這句話十分流暢,仿佛是在背鼓兒詞。


    “對極了。”“鬼見愁”目光又閃了閃,像銀針在目光下飛灑。“你清楚最好,省得老夫多費唇舌。”


    “有何指教?”


    “你的事犯了。”


    “我犯了什麽?”


    “奸殺少女,先後共三個,有人告到官裏。”


    盼兮瞪大眼。


    寧無缺先是一驚,瞬即神色自若。u看書 .ukshu.om


    “是誰告的官?”


    “苦主之一。”


    “是誰?”


    “到了堂上你就知道。”


    “歐老總,此地說話不便,這麽著好了,你先安心地喝上幾杯,等喝完酒我就陪你去交差,這些手下人等最好先遣走,要是鬧開了彼此麵子都不好看,意下如何?”寧無缺若無其事地笑著說。


    “你是犯人,跟老夫談麵子?”


    “憑你一個捕頭就能定他的罪稱他是犯人?”盼兮大聲說。


    “盼兮,你最好置身事外。”寧無缺沉聲說。


    “寧大俠,這可是別人的奸計嫁禍……”


    “盼兮,不然你先走。”


    “我不走,我要……”


    “盼兮,聽我的,我有我的把握。”


    盼兮閉上嘴,但一臉的怒色。


    “歐老總。”寧無缺目注“鬼見愁”。“你是執法的公人,而我是一介平民,不管怎麽樣,我會對你的上司有交代,不必愁,我寧無缺說一不二,喝完酒我準跟你上路,絕對讓你能平安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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