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寧無缺淡淡地問。


    “是老夫。”聲音寧怪而刺耳。


    寧無缺一下子便聽出是鬼臉人特殊的聲調,心頭不禁一緊,他判斷不是葉韋康,葉韋康絕不敢公然答腔,倒是對方自稱“老夫”還是第一次,照所有的發生過的情況分析判斷,這鬼臉人是所有事件的關鍵人物。


    他迴過身。


    鬼臉人站在兩丈外的梅林小道上。


    “寧少俠,老夫要查證一件事。”鬼臉人聲音在古怪中透著凝重。“寧少俠”這稱唿出自鬼臉人之口聽起來很新鮮,他的作風似乎已有很大的轉變。寧無缺並不在意這點,他是在急急盤算如何才能從這詭秘的人物口中發掘出事實真相,今晚是極難得的機會。


    “你閣下要查證什麽?”


    “此地剛剛發生一樁駭人聽聞的邪惡事?”


    “不錯。”寧無缺漫應著。


    “何人所為?”


    “在下判斷是你閣下裝扮一樣的葉韋康。”


    “什麽理由?”


    “他知道在下正在找他,他利用了兩個人做餌,故意透露他的行蹤把在下賺到此地,設下了這陷阱企圖嫁禍,以遂他借刀殺人的目的,在下才到,追擊的人隨即出現,這是極明顯的事證,絕不是巧合。”寧無缺正色地說道。


    “唔,老夫相信你的話。”


    “凡事隻求心安,在下並不在乎別人相不相信。”寧無缺這句話不但狂而且十分自負,同時也表示了他執著的性格。


    真武士的行為隻對自己的良心負責,不在乎別人的毀譽。武土而帶三分傲氣是真正的男兒本色,如果再加上三分佯狂便更加地凸顯了。


    “你如此說不嫌失之過狂?”


    “秉性如此。”


    “好,老夫欣賞你的就是這一點,哈哈哈哈。”


    “可是在下對你閣下卻並不欣賞。”


    “怎麽說?”


    “遮頭蓋麵,不夠光明正大。”寧無缺是故意如此說的,他為他以下要說的話作了張本,這是狂中之巧。


    “你不必費心機,老夫有老夫行事為人的原則。”


    寧無缺暗自一怔,鬼臉人一語便道破了他的心意。


    “當然,當然,人心之不同如其麵,而閣下掩去了真麵目,這心就更難忖測了。”寧無缺一向不服輸,立即還以顏色。“如果閣下不想像金人三緘其口的話,在下也準備向閣下查證一件事。”


    “你說。”


    “閣下與璧無瑕之間是什麽關係?”


    “老夫救過她的命。”


    這點與璧無瑕的說法一致。


    “那與‘天煞星’呢?”


    “朋友,但他墓木已拱。”鬼臉人迴答得很幹脆,但目光卻流露出了很不易被覺察的詭譎之色。


    “跟‘狼心太保’孟飛呢?”


    “一樣。”


    “那閣下自己又是誰呢?”


    “寧少俠,你問得太多,也超出了老夫能作答的範圍,老夫不想迴答。”這敏感問題,鬼臉人拒絕了。


    這結果已在寧無缺意料之中,所以他並不失望,一個不願示人以真麵目的人,當然不會泄露自己的來路,否則又何必鬼臉,但寧無缺不能不問,至少可以從對方的反應中去體察一些細微的征候,作為發掘的參考。


    “在下最後問一句,閣下與葉韋康之間有否關係?”


    “沒有,他現在是老夫必殺之而後快的對象。”


    “為了他糟踏了璧無瑕的清白?”


    “不錯。”鬼臉人沉默了片刻。“這隻是其中一端。”


    “哦?那另一端呢?”寧無缺打蛇隨棍上,他不會放棄任何刨根的機會,細枝末節往往是大問題的關鍵。


    鬼臉人又沉默了片刻,目光,一再變幻。


    “寧大俠,這一點老夫保留,但另外有一個問題要澄清,你必須據實迴答老夫。”


    “什麽問題?”


    “你在找尋天下至寶‘碧玉蟾蜍’?”


    寧無缺心頭不由“咚”地一震,這是自己此次到這方麵來的任務,提的時機還沒成熟,想不到對方會主動提了出來,看來這鬼臉人定與這公案有關,這樣最好,可以避免許多周折,實在教人興奮。


    “不錯!”寧無缺深深點頭。


    “你在孟家別業地下室找到了空盒?”


    “對!”


    “你何以知道要到孟家別業尋找?”


    “是巧合,原本是追蹤葉韋康拯救璧無瑕姐弟,無意中在藏寶室裏看見那空盒?”寧無缺想想又道:“是何人縱火燒了別業,又是什麽人搬走藏寶?”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碧玉蟾蜍’的下落。”


    “下落?閣下的意思是‘碧玉蟾蜍’失了下落?”


    “不錯!”


    寧無缺心下一涼。


    “是否落入葉韋康之手?”


    “極有可能,老夫正在全力追查,之所以提出這問題是如果東西被老夫先找到,老夫答應還給你,不過……”


    “不過什麽?”


    “有條件歸還。”


    “什麽條件?”寧無缺心裏早料到對方會有這一手。


    “也許是你先找到,所以條件暫且保留,你隻要記得老夫曾經有過此議,到時再說。”鬼臉人的確夠滑。


    寧無缺有些牙癢癢,想也知道,萬一真的被對方先得手,所提的條件必然嚴苛,但對方既不肯先說,追問也是白費,隻有到時再說了。當然,對方之言末可盡信,也許“碧玉蟾蜍”就在對方手上,眼前第一要務便是逮到葉韋康,逮到他謎底就可揭曉,江湖人心實在太可怕了,虛虛實實,爾虞我詐,令人無法捉摸。不過,“碧五蟾蜍”的公案總算露出了一線曙光,比在迷霧中摸索強得多了,至少有了個偵查的方向。


    突然,寧無缺想到了盼兮,盼兮曾經跟對方在山澗邊密談,如果對方是同路人,盼兮何以又會和璧無瑕鬥上?這情況的確是撲朔迷離。他想問,但心念一轉又止住了,揭發對方的秘密愈多,愈促使對方知所防範,不動聲色暗中去層層剝筍查證才是上策,最好的方法是用迂迴戰術迫使對方自動現形。


    “閣下的主意很好。”寧無缺淡淡地說,表示他對這事並不怎麽熱中,但實底上他是非常在意的。


    “那我們下次再見。”鬼臉人一晃而沒。


    寧無缺也離開梅園。


    範府內宅。


    璧無瑕摟著小虎淚痕斑駁如梨花帶雨,玉顏憔悴。


    “姐姐,你為什麽不迴家來住?”


    “小虎,姐姐有許多事要辦,不能在家裏陪你,等事情辦完,姐姐就永遠也不離開你。”


    “姐夫也說有事要辦,天天都出去。”


    “小虎,以後叫門大哥,不要再叫姐夫。”璧無瑕聲音淒哽。


    “為什麽?”小虎掙脫環抱,仰起小臉,兩眼瞪大。


    “因為姐姐不會嫁給他。”璧無瑕喘口大氣。


    “到底為什麽嘛?”小虎打破砂鍋問到底。


    “小虎,別問那麽多,等你長大了……”


    “我不要,我現在就要知道.姐夫哪裏不好?”


    “他很好,是姐姐不好。”淚水又順腮而下,淚光中有一股恨,一股可怕的殺機,她能不恨麽!?


    “姐姐哪裏不好?”


    “你不懂。”


    “我就是不懂才問呀?”


    “小虎,姐姐要走了。”


    “不要,我不要你走!”小虎緊抱住璧無瑕。“我好怕,我真的好怕,要是再被壞人抓去……姐姐,你不要離開小虎好不好?”淚水流了下來。


    璧無瑕心如刀紮。她願意離開相依為命的弟弟麽?


    命運,誰能逃得過它的擺布?


    “小虎乖,姐姐要去抓害我們的壞人。”


    “我不要!”他抓得很緊,怕一鬆手姐姐又會失去。


    “無瑕。”章氛匆匆來到,額頭上還有汗漬,像是趕過很長的路。“我日盼夜盼,你終於迴家了。”


    四目相對,許久無言。


    小虎放開了手,但仍緊依著璧無瑕。


    “氛哥!”璧無瑕一臉幽淒。“謝謝你代我照顧小虎,我非常感激……”


    “無瑕,我們之間還用得著說這種話麽?”章氛情深款款的樣子。“照顧小虎是我份內的事,隻是,我為了逮葉韋康不得不外出,真的苦了小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你迴家太好了,我可以免了後顧之憂。”


    “氛哥,我……隻是迴來看看小虎,馬上得走。”


    “為什麽?”


    “我發誓要親手逮到葉韋康,把他碎屍萬段。”璧無瑕咬牙切齒。“我不殺他難消心頭之恨。”


    “無瑕,這事由我來辦好麽?”


    “不,我要親手逮他。”璧無瑕語意堅決。


    “可是,我擔心你不是他的對手。”


    “我有我的打算。”


    “無瑕,u看書.uanshuco 有件很不幸的事,馮老他……”


    “這件事我已知道。”


    “嗨!”章氛憤憤地一跺腳。“我判斷是葉韋康的傑作,他的目的是要折磨你,這種手段太殘酷卑鄙。”


    “他會自食其果。”


    “無瑕,我一直在想……”


    “想什麽?”


    “我住在這裏名不正言不順,我們先定名份,祝告令尊令堂在天之靈,等於是奉父母之命,於禮無虧,你意下如何?”章氛以迫切期盼的目光直望著璧無瑕。


    “不,我不能。”


    “為什麽不能?”章氛惶急地問。


    “我們無緣。”璧無瑕痛苦地說。


    “無緣?”章氛兩眼瞪大,許久才又接下去。“無瑕,如果我們無緣就不會在一道,如果我們無緣當初跟葉韋康決鬥我就不會贏,你現在說這兩個字太遲了,我的心已經完全奉獻給了你,縱海枯石爛,我對你的情永遠不變。不管你遭遇了什麽,此誌不渝。”他用力地說出了這幾句話,剖示了他對她愛之深、情之堅,感人至極。


    “我希望有來生,我們……”璧無瑕掩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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