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裏有個小土包,李青花站的地方不太遠,看了那個小土包一眼之後,她帶著白溪朝著前麵走去。


    那片花海很大,大到兩人這麽尋常走著,走了好幾日,也走不出這片花海。


    某一日,白溪轉身看著走過的路,說道:“東洲真小。”


    像是這麽好看的花海,又這麽大,空氣裏更是充滿了花香和濕潤的感覺,花很好看,就說明土地很肥沃,空氣很好,就是說適合人居住,這要是在東洲,就會變成一大片農田,被人種上麥子,當然金黃色的麥子也會很好看,最主要的是,這會養活很多百姓。


    李青花說道:“七洲之地,東洲本就是最小的,在過去的那些曆史裏,從東洲走出來的修士強者,也遠遠不如其他洲。”


    “其他洲的修士說,那是一片貧瘠的土地,開不出璀璨的花,曾經我也這麽覺得,後來才發現我錯了。”


    李青花的眼眸裏有些緬懷之意,她看向白溪,溫和道:“其實你也很不錯,這三百年來,沒有出過你這樣天資的女子。”


    黃花觀的那些人隻能看到一百年前,眼前的女子劍修卻能說到三百年前,其間的差距自然是不必再說。


    聽著李青花的話,白溪好奇問道:“前輩對東洲這麽了解,是有故人在東洲嗎?”


    李青花倒也沒有隱瞞,直白道:“曾經有,後來他死了,很多年前,他還活著的時候,我第一次去東洲做客,吃的便是他家鄉的米粉,挺有滋味,後來他死了之後,我也獨自去過很多次,吃過很多次米粉,再也沒有當初的味道。”


    白溪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想起了另外的某個人。


    兩個人又走了數日,在原野的盡頭看到一座小鎮,小鎮的北邊,便有幾座山,都連在一起,山裏幾座古樸的佛廟。


    更遠處也是山,連綿不斷的山。


    站在這裏,看著那座小鎮,李青花指了指遠處的那些佛廟,說道:“這是南懸寺的外圍,那些山連綿不絕,在深處便是南懸寺的宗門所在,這座南懸寺是佛洲的大宗,可以排在前五,其間有不少和尚都很扛殺。”


    “扛殺?”


    白溪有些好奇地看向李青花,後者笑道:“世間武夫體魄第一,能與武夫體魄較量的,是妖洲那些妖修,他們得天獨厚,是上天賜給他們的天賦。而其實人間的修士裏,佛宗的那些大和尚,練就金身,比起武夫身軀也不遑多讓,自然扛殺。”


    “不過再扛殺,一直殺,也總是能殺掉的,要是殺不掉,隻能說自己的劍不夠利。”


    李青花輕描淡寫地看著那片山巒,不知道想起什麽,這才又說道:“但說起來,景空確實很難殺,在他那破道場裏,就更是如此了。”


    景空是佛門的聖人,是天下九位聖人之一,能完全可以說勝過他的,可能就隻有那五位青天了。


    “你如今境界還淺,最好別和那些和尚發生衝突,免得後麵惹出大麻煩來,要知道,這靈洲南邊的這些寺廟,追根溯源,都是那景空和尚的徒子徒孫,若是聯合起來,以你的境界,會舉步維艱,說不定後麵就難以返迴東洲了。”


    李青花朝著一側走去,說道:“不過你來靈洲,是為了遊曆,有沒有一定要去的地方?”


    白溪說道:“聽說忘川三萬裏的盡頭有棵樹,叫做秋,晚輩想去看看,然後想繼續往北走,去妖洲看看。”


    李青花瞥了白溪一眼,“在某些典籍裏看到的?”


    白溪點點頭。


    李青花問道:“那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一位青天的道場,別說是你了,就算是聖人擅闖進去,死了也就是死了。”


    白溪皺眉道:“我一直以為忘川三萬裏都是那位道場這句話表述有些誇張,原來是真的?”


    李青花挑了挑眉,“也可以說是誇張,雖然忘川三萬裏都是那位的道場,不過她倒是也沒有興致每日去查忘川三萬裏來了什麽人,更沒有說非要殺了那些擅闖的修士,但有一點你要知道,既然那是她的道場,她如果願意,殺了你,也不會有任何人對此有異議。換句話說,你進入忘川,就是將自己的生死交給她了,你還願意去嗎?”


    白溪皺了皺眉,沒有立即給答案。


    李青花倒也不多說,不過萍水相逢,看著她是從故人故鄉來,對她有幾分善意,但也僅此而已了,要是她死在那邊,也是自己的命數。


    “其實真要看青天道場,不如去西洲看那座天台山,你甚至可以試著攀登一番,不過想來就算是你來到觀前,那位觀主也懶得理你。”


    李青花感慨道:“三百年了,也不知道老家夥是不是還活著。”


    在東洲,幾乎沒有人把青天的事情放在嘴上,但在眼前的這個女子劍修嘴裏,聖人也好,青天也好,不過好像是強一些的前輩而已。


    或許這便是眼界不同?


    之後兩人來到小鎮裏,隨意走著,這裏的百姓和東洲的百姓打扮沒有什麽區別,唯一有區別的,大概是他們每個人的家裏,都會有著一尊佛像。


    “是南懸寺的住持。”


    李青花看了一眼白溪,說道:“應該不算什麽震驚的事情吧,東洲現在,差不多還是會有的。”


    白溪點了點頭。


    之後兩人在小鎮上吃了一碗麵,來到小鎮邊緣,李青花問道:“我本來應該親自走一趟東洲,但是正好有了些別的事情,又恰好碰到了你,於是問問你。”


    “現如今東洲,有天資很了不起的年輕劍修嗎?”


    白溪想了想,說道:“重雲山周遲,天資很了不起。”


    “之前我聽說有個人叫玄照,好像是在祁山,但他死了,他死之前,號稱東洲年輕一代的劍道天賦第一,如今這個周遲,比他如何?”


    又聽到故人的名字,白溪卻不隱瞞,而是很認真地說道:“比玄照更好。”


    李青花哦了一聲,然後說道:“那等以後有機會去看他。”


    就在兩人在這邊說話的時候,在兩人不遠處,有僧人麵無表情地走進那些小院裏,搬走一些米麵,其中有戶人家的男人跪在門口,哭著說今年家裏出了事情,能不能少交一些米麵,差得明年補上。


    但那個肥頭大耳的僧人卻是冷笑著搖頭,說是今年的米麵要是不夠,你明年哪裏還有什麽收成。


    最後那個男人隻能看著僧人們搬著東西離去,一臉頹唐。


    白溪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李青花說道:“南懸寺受此地百姓供奉,庇護他們,但相應的自然也要收取米麵,每年不變,誰不交,不僅會被小鎮其他百姓鄙夷,還會受到那些僧人的懲處。”


    白溪說道:“明明他家是出了變故。”


    李青花淡然道:“天底下,大概隻有你爹娘,才會平心靜氣地聽著你說你的苦衷,其他人,為何要聽?”


    白溪說道:“沒了那些米麵,或許那戶人家活不到明年了。”


    李青花充耳不聞,而是說道:“你我就在此地分別吧,離別之際,告訴你一件事,忘川我去過。”


    白溪看著李青花,李青花說道:“那位脾氣不太好。”


    說完這句話,李青花化作一道劍光消散。


    白溪看著李青花消失的地方,沉默了片刻,她忽然朝著那邊僧人離開的地方走了過去,握了握手裏的刀。


    之前李青花提醒過她,最好不要招惹和尚,但白溪似乎並沒有將這話聽進心裏去。


    她過去那些年離開黃花觀,追殺過不少邪道高手,如今來了靈洲,她似乎也是這樣,看到了,便要做些什麽。


    ……


    ……


    至於李青花,她並沒有一氣遠遊,而是隻是瞬間,便已經來到了南懸寺深處,這位如入無人之境的女子劍仙,從懷裏拿出一根破舊木釵,別在發絲裏,然後伸手一招,手中不知道何時,便掠來一柄飛劍,被她握在掌心。


    南懸寺外,劍氣衝天。


    “哪位劍仙登臨小寺,可否留下名諱?”


    南懸寺裏,響起一陣聲響。


    李青花抬手便是一劍,一道璀璨劍光,在頃刻間從天而降,落到那南懸寺頭頂,隻一瞬間,整座山,都搖晃起來。


    山石簌簌而落。


    “不為別的,你們因為一袋米麵逼死一戶人家,正好被老娘見到了,老娘有些生氣,所以便來殺些禿驢!”


    隨著這道聲音發出,天幕之上,忽有千萬劍,紛紛下落,如同一場劍雨!


    而始作俑者,提劍豎眉,滿臉都是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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