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很黑很狹窄的小巷子,一扇鬆動破舊的門立在巷子盡頭,門後麵就是陳雨的家。


    盡管門是虛掩的,夏以桐依然禮貌地伸手敲門。


    「有人嗎?」


    敲了一分鍾,沒有得到迴應,於是兩人直接推門而入。


    門後麵,是一個麵積很小的院落,雖然小,但卻打理得井井有條,水井、草木一應俱全,正中央的一塊小田裏還種著少許蔬菜。


    隻不過似乎有一段時間沒有澆水了,菜葉看起來有點兒泛黃。


    正對著院子的,隻有一間很小的磚房,牆上的磚瓦簡單粗糙,看上去十分拮據。


    夏以桐走過去掀開門簾,發現門簾後的房門是敞開的,屋子裏黑漆漆地什麽也看不到,隻有一陣粗重的唿吸聲從裏麵傳出來。


    「是……是誰?」


    漆黑的房間角落裏,傳出了一個虛弱無力,但並不是很蒼老的聲音。


    「您好!我們是陳雨的朋友,可以進來嗎?」


    「啊!是……是陳雨的朋友啊,請……請進。」


    這個聲音蒼白無力,好像每說一個字都要用盡了全是的力氣。


    夏以桐率先走進去,她環顧周圍,沒有找到房間燈的開關,便直接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薑鳴手上始終帶著手銬,他跟著夏以桐來到床邊,適應了黑暗之後,看到床上躺著一個兩鬢斑白的老人。


    那老人顯然身體有恙,明知來了客人也沒有起身相迎,仍是躺在床上,連頭都沒有抬起來。


    夏以桐剛想問話,薑鳴突然從身後把她拽住,向自己的雙手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打開手銬。


    夏以桐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他打開了。


    薑鳴解脫了雙手,略微舒展了一下筋骨之後,走到床邊蹲下,問道:「請問您是陳雨的媽媽嗎?」


    離得近了,薑鳴才發現這個女人的年紀並沒有看上去那麽老,最多不超過五十歲,卻看起來像六七十歲一樣。或許是因為病魔纏身,把她折磨成了本不該屬於她的樣子。


    那婦人點了點頭,兩眼空洞地望著薑鳴,似是在等待他繼續說話。


    薑鳴本打算把陳雨的骨灰交給她的家人就走,可看到她媽媽如此模樣,又不忍把這個噩耗告訴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怔了半天,薑鳴才從嘴裏擠出幾個字:「阿姨,您這是得了什麽病?」


    聽到問話,婦人的眼神突然變得很消沉,她看了看枕頭邊染著的一抹血跡,苦澀地說:「血癌,也就是白血病。」


    薑鳴聞言大驚:「什麽?白血病?您……您女兒知道嗎?」


    「我這個病得了很多年,她當然知道。每個月她都會寄錢迴來,也常常迴來看我。」


    薑鳴心中悲痛,如今陳雨已經不在,這個孤寡老人也失去了最後的依靠,即使把陳雨死去的消息告訴她,隻會讓她更加難過,徒然加重病情。


    「兩位大老遠來這裏,有什麽事嗎?」


    薑鳴迴頭看了看夏以桐,說道:「陳雨她這段時間比較忙,沒時間迴來看您,我們與她關係很好,所以這次來幫她照顧您,順便托我們帶了些錢給您。」


    說著從箱子裏拿出了所有的現金,大概有五六千塊,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謝謝你們。我身體不太好,不能招待你們,請隨便坐。」


    薑鳴點了點頭,卻沒有坐,問道:「阿姨,衛生間在哪?」


    婦人伸手指了指門外:「院子拐角那裏。」


    薑鳴起身出門,臨走時輕輕拉了夏以桐一把,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兩人一路走出院門,在陳雨媽媽絕對聽不到的距離停下,薑鳴開口道:「情況你也看到了,我不能把陳雨的死訊告訴她,也不能就這麽扔下她不管,能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嗎?」


    其實夏以桐也起了同情之心,聽薑鳴說起,便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你打算怎麽幫她?」


    「不是說白血病可以治癒嗎?」


    「當然可以,不過要移植骨髓,想要找到合適的配型,機率是很低的。」


    「那我也要找,她母親的病,必須治好。」


    夏以桐凝望著薑鳴,她看到他眼神裏透著無比的堅定,忽然之間對這個男人充滿了好奇。


    「陳雨和你究竟是什麽關係?你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麽事?」


    忽然之間,薑鳴的情緒變得很壓抑,他緩緩坐在台階上,解開了縛在腰間陳雨的骨灰包裹,溫柔地捧在手裏:「這要從五年前,也就是我被綁架之前說起。」


    夏以桐也躬身坐在薑鳴身旁,安靜地聽薑鳴訴說他與陳雨之間的點點滴滴,從兩人童真的過去,講到陳雨為他擋下的子彈,每到驚心動魄的地方,都聽得夏以桐心頭一緊,似乎她自己也融入了故事之中。


    「我本以為陳雨嫁給劉軒之後,會過上優質幸福的生活,沒想到劉兆龍死後,卻給她帶來了無數的災難。說起來,我殺了劉兆龍,也間接害死了陳雨。」


    講到這裏,薑鳴感到深深的自責,因為劉兆龍與他並沒有什麽仇怨,妹妹的仇人汪良已除,事情應該畫上句號才對,就算劉兆龍要殺他,他逃走躲起來也就是了,為什麽又要去找劉兆龍的麻煩呢?


    所以,陳雨母親的病,是他唯一可以報答陳雨的機會。報答那份愛,也報答陳雨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命。


    故事講完之後,夏以桐依然沉浸其中,她是個善良的女人,也曾與陳雨有過短暫的交流。想起在醫院裏的那場兇殺案之後,陳雨在病房裏與她的對話。


    ……


    「我愛薑鳴,所以當聽到有人要殺他的時候,我恨不得立刻去找他,可我找不到他。以桐姐姐,你能幫我找到他嗎?告訴他,他有危險。」


    「誰要殺他?」


    「是劉軒的父親,我當時很開心,因為聽到薑鳴還活著。但他說要殺死薑鳴,我又很擔心。我不知道薑鳴現在的情況,但也知道他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的勢力很大。」


    「薑鳴被綁架的事我知道,當時我們局長和他父親一起前去營救,但至今也沒有任何消息,不過現在既然薑鳴出現了,相信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找到他,保證他的安全。」


    「以桐姐,謝謝你!如果你見到他,麻煩你幫我帶話給他,告訴他雖然我嫁給了劉軒,但心裏始終隻有他一個人。」


    ……


    直到此刻,陳雨那張楚楚可憐的臉,依然清晰地印在她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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