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於街道上繼續行走,倒沒有再聊什麽,各自懷著心思。


    時間隨著冰錦的修煉稍縱即逝,一年後,整個大都城都被興奮與激動籠罩,當域王大殿下方緩緩落下一個橢圓的裝置懸浮在低空時,所有鬼族人都激動不已。


    街道上整齊的黑甲兵提起長戟跺腳吶喊:「吼!吼!吼!」


    三位域王及十餘米鬼王,包括夢瑤在內,立於空中看著空間裂縫裝置。


    「也不知還有沒有足夠的時間去鑄造第二個,不過,現在也增大我族抵禦鬼旗人入侵的勝率了啊!」單臂域王笑道。


    夢瑤收迴視線,投向下方大都城的某個院子內,向一旁的耀月低語道:「月姐,他還沒有修煉完嗎?」


    耀月搖頭,迴道:「他所在的房間根本無法靠近,都被青焰包裹了,不過想來應該已經接近尾聲,就不知出來後,實力又該達到何等地步呢……真是很好奇呢。」


    在這段時間裏,夢瑤的修為也提升了不少,總算是鞏固在鬼王下品,耀月沒有進行修煉,對她來說,要達到鬼聖隻需要等待那份感覺,不能強求。


    類似於渡厄那般強行提升,對今後的修煉多少會有影響。


    就在這時,院子的房間內,冰錦猛地睜開眼睛,張口低喝一聲,屋外青焰收斂,全部進入他體內魂晶中。


    嘭!


    整個房子以冰錦作為中心點,向外爆裂崩塌,令得空中所有人都看下來。


    冰錦仰頭大喝,身上威壓席捲而出,院子外街道黑甲士兵頓時覺得身體被凝固在原地,無法動彈,一個個臉色劇變,心下駭然。


    龍影從他身上迸發,沖向空中,雙目掃視所有人,纏繞一圈空間裂縫裝置罷,擺動長軀化作魂力落迴體內。


    冰錦就這樣保持仰身許久,直到身上氣息全無,身軀極為突兀「嘭!」的一聲炸裂,唯有一顆腦袋和魂晶及蛟龍戒指等物懸浮。


    他正在進行妖身修煉!


    一條條血筋從脖頸處鑽出,開始勾勒整個身體,隨後血肉模糊,再後來,身體再生。夢瑤和耀月臉頰漲紅,別開頭去,三位域王麵麵相覷。


    「這小子修煉的是什麽技能?竟能有如此恐怖的氣勢。」


    「此子不凡啊,怪不得能夠獨撼魔尊而不死,若再給他一些時間,鬼旗人要頭疼了。」


    「能感覺到他身上的能量氣息,修為應該是提升了一個品質,所以我斷定,他此刻修煉的定然是另外一種狀態的修為。」


    中間域王此言一出,一眾鬼王皆是臉色大變,另外一種修為的修煉?


    夢瑤和耀月對視一眼,耀月傳音道:「應該是他那變化成銀狐的狀態吧。」


    夢瑤點頭,並將玲瓏界上妖靈的存在告訴耀月。


    「你的意思是,冰錦擁有妖靈的血脈?」耀月詫異道。


    「應該是,否則又怎會在幻化成那等模樣後,實力強悍到我們根本無法相比?」


    「嗯。」


    冰錦,真是很想知道你的身世呢,耀月嘴角撅起一絲莫名的意味。


    夢瑤看到她的神情,低聲道:「她心裏有人了。」


    「呃?是嗎?她很漂亮嗎?」耀月看向夢瑤,撩起發絲極為自信的說道。


    論相貌,她耀月不比誰差,更何況修為也是鬼王中頂尖存在,就不信比不上他心裏的那位。


    「和我一樣。」夢瑤垂下頭,臉頰有些發燙,說出口的話才發現似乎有哪裏不妥。


    耀月挑眉,夢瑤也很漂亮,但她並不覺得自己會比不上,撇嘴道:「那也不錯。」


    「我的意思是說,她長得跟我一模一樣啊月姐。」夢瑤捏緊衣角說道。


    「什麽?另外一個世界的你?」耀月驚訝道。


    「不,是另一個世界的小瑤,不是我。」夢瑤內心暗嘆道,為何自己不是那個世界的人呢,或許就是她在他心裏了吧。


    又或許,不是。


    見到夢瑤露出令人憐惜的哀傷,耀月秀眉倒蹙,她這段時間表露這樣的情緒很多次了,這是為什麽?


    嘭!


    冰錦的身軀再次碎裂,看得人眼皮直跳,可以想像身體爆裂是有多痛苦,然而冰錦還能夠進行第二次,真是可怕的毅力。


    隨著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所有人都傻眼了,這還是人能夠承受得了的?還是他沒有任何痛覺了?


    太瘋狂了!


    本體妖靈修為,不滅境之上,便是玄變境,這玄變境,除了要讓淬鍊妖身九九歸一之外,那一身盔甲也得淬出金色,其要求為不滅境的三倍有餘。


    當然了,一眾鬼族人還是太小覷修煉妖身的痛苦,隨著冰錦每日每夜的淬鍊體質,空中紅雲在大都城空中聚攏,赤紅天雷在鐵鏈和橢圓浮石上激蕩,轟擊冰錦。


    一開始天雷出現時,有多少人以為鬼旗人的囚鬼塚偷襲,後來便慢慢習慣了,在巡邏中,黑甲士兵也要小心避開雷電,以免遭到攻擊。


    紅雲久經不散,終於,鬼域千年來第一場紅雨傾盆,鬼族人在街道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自從烈日失去了光,他們已經忘記被雨淋濕的感覺。


    「這小子現在怎麽看都怎麽順眼,為何就不是我鬼族之人呢!」


    單臂域王站在大殿門外,深深嘆息,看了眼站在身旁的耀月,道:「讓你接受我的培養,各種不樂意,等著這小子超越吧你就。」


    耀月撇了撇嘴,雙手掐腰道:「想超越我?想得美了,不就鬼聖級別嗎?我明天就達到信不信。」


    單臂域王詫異道:「難道,你已經感受到要晉升了?」


    「早就感受到了,誰讓您老是在我耳邊念叨個不停,都沒有機會閉關了。」耀月對單臂域王翻了個白眼,放在以前,她是絕對不敢這麽做的。


    「怎麽說話呢!還不快去閉關!」單臂域王哭笑不得,這丫頭的修煉速度也是恐怖。


    四個月,當冰錦的身體第八十一次碎掉,紅雲開始散去,長久的雷雨也停止,整座大都城升起白霧,籠罩所有。


    冰錦睜開眼睛,雙腳落地,審視軀殼罷,幻出一身衣服,佩戴好蛟龍戒指等物。


    「終於是達到第一階段了,接下來就是淬鍊銀甲!」


    握住拳頭,從未有過的澎湃之感,果然提升實力才是提供自信心的根源。


    等麵對魔尊,也就有資格與之一戰,不再那麽勉強!


    「破晶境中期,如果我用那顆靈族靈兵,會不會直接突破達到後期呢?還是算了,一步步來吧。」冰錦打消了繼續提升修為的想法,打量一圈,抬手扶額,沒想到修煉妖身造成這麽大動靜,連房子都被震塌了。


    還是換個地方吧。


    俯身蓄力一躍化雷落在低空一條粗鐵鏈上,冰錦深吸口氣,再躍便到了域王大殿門前,與守衛說明來意後,走了進去。


    「真是稀客,你這一修煉就一年多時間。」


    主座上三位域王右側的那位說道。


    一年多?那麽,距離三年時間也快到了。


    「三位域王大人,不知在下修煉期間有什麽事發生沒有?」冰錦問道。


    中間域王道:「除了夢瑤和耀月閉關修煉之外,第二個空間裂縫裝置也正在組裝階段了,至於其它的,倒沒……嗯?」


    這時,一名黑甲士兵在走廊慌張跑來,一個踉蹌差點沒跌倒,發出驚唿打斷了域王的話,冰錦轉身看去。


    「不、不好了!各位域王大人!」


    黑甲士兵向前一撲跪倒在地,指著外麵臉色煞白的道:「外麵、外麵有一位自稱夢瑤的女子和一位佩戴麵具之人,他們要麵見三位域王及……你!」,最後黑甲士兵看向冰錦道。


    夢瑤?另外一位夢瑤的話,是她!冰錦眼神變幻,對三位域王一抱拳,轉身掠出走廊。


    「我們也出去看看吧。」


    冰錦出了域王大殿,眼神立即變得陰沉,前方,冷無銘扶著氣息萎靡臉色蒼白無血的白衣夢瑤,她見到冰錦後眼中顯示露出驚異,隨即變得溫柔,最後卻是嘆息苦笑。


    「發生什麽事?為何你傷得這麽重。」


    踏空來到兩人麵前,冰錦皺起眉頭問道,他能感覺到白衣夢瑤的體內多處脾髒都碎掉了,依靠死氣支撐著。


    冷無銘嘆了口氣,把白衣夢瑤稍微向前傾去,示意冰錦扶住她,後者點頭接過,正好此時三位域王走出,冷無銘上前抱拳在空中單膝下跪道:「見過三位大人。」


    「不必多禮,這位……咦?」


    看清白衣夢瑤的臉龐,三位域王內心皆是一驚,竟然真的是夢瑤,她不是在修煉嗎?不對,此人氣息……鬼皇!


    這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鬼皇?


    「我帶你去療傷!」


    冰錦說罷,將白衣夢瑤抱起,與三位域王點頭後,化雷掠落院子中,隨後才想起房間還處於他修煉導致坍塌。


    「沒關係,你……你放我下來。」白衣夢瑤幹咳一聲,臉頰泛起淡淡紅暈。


    冰錦輕嗯了一聲,將白衣夢瑤放下,與她一同蹲坐在地。


    「你……你的氣息,修為提升了。」白衣夢瑤肩靠冰錦,捏緊衣角道。


    「是,提升了些,你先別說話,療傷吧。」


    「沒用的,我自己的狀態最清楚不過了,有些事情,應該跟你說。」白衣夢瑤搖頭,抬手抓住冰錦的手腕,後者反握她那有些冰涼的掌心。


    白衣夢瑤眼皮微抖,全身一個冷顫後,頭歪著靠在他胸口位置。


    「我曾做夢都想就這樣躺在你懷裏……隻是沒想到是在最後彌留之際,也算是不枉我來到這裏一趟。」白衣夢瑤閉目露出少許的嬌態,臉龐貼緊在冰錦胸膛。


    冰錦無言,在未來,他和夢瑤之間,到底是處於什麽樣的關係。


    「我已經殺死了一位魔尊,其中一位也重傷,應該可以給鬼族爭取到些時間……我好冷,你抱著我好嗎。」白衣夢瑤抬頭輕柔道。


    冰錦抬手摟住她嬌軀,狐臉麵具自行解開,露出臉頰。


    見到他眼中的血絲,白衣夢瑤內心變得溫熱,同樣緊緊抱住冰錦。


    「答應我,在未來很久之後的時間裏,你不要前往黑暗深淵,就算是我求你……」


    說完這句話,懷裏的白衣夢瑤雙手無力垂落,眼角一顆淚珠順著臉頰滑落,她嘴角帶著笑,氣息漸漸消逝。


    「夢瑤,夢瑤,夢瑤!」


    從低聲唿喚,到最後的高昂,冰錦雙目血紅,望著帶著笑意離去的懷中人兒,他的心刺痛無比。


    「不!」


    在院子外,輕輕的低唿響起,夢瑤跌坐在地,雙手捂嘴,雙目淚水滾燙滑落,望著在破爛不堪倒塌房子內被他緊緊抱在懷中的白衣女子,腦袋一片麻木。


    三位域王得知白衣夢瑤身份後,單臂域王便將大殿內石房中修煉的夢瑤喚醒,讓她前來,隻是沒想到,最後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幕。


    「啊!!!」


    冰錦仰頭吶喊,讓自己的淚水不流出來,抱得很緊,心中藏在最深處的哀痛全部爆發。


    「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夢瑤坐在原地放聲大哭,單臂域王落在她身後,看向冰錦所在,重重嘆了口氣。


    冰錦身上的青焰熊熊燃燒,隨著他釋放出強烈的威壓,整座院子一霎迸裂,陷入深坑。單臂域王一招手,死氣拽拉失聲痛哭的夢瑤向後方退開。


    懸浮在大坑中,冰錦抱著白衣夢瑤,化雷爆掠沖向大都城大門。


    「開門!」


    一聲怒吼,那些守衛全身發顫,也不敢怠慢,急忙打開城門,冰錦掠出之後,踏入傳送門。


    落在大都城外傳送門的浮石山,冰錦坐在平坦地麵,緊緊抱著白衣夢瑤不放。


    你說,連做夢都想著能有一天被我這樣抱著,那,我便抱著吧。


    望著灰濛的天空,冰錦收迴視線,緊盯那張帶笑的臉,抬手撩起上麵的發絲,把自己的臉貼了上去。


    「你這又是何苦。」


    蛟龍戒指飛掠出八極錘,浮在冰錦身側,柄上小蛟王所化的焰流,其眸同樣滴落血紅。


    「你不用勸我,我不會去做什麽啥事,隻想在這裏休息一些時日。」冰錦眼神盯著前方,冷聲道。


    他覺得太累了,一直以來為了對抗鬼旗人,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停下過腳步。


    這一刻,心中仿佛有另外一道門打開,冰錦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就算最後鬼旗人把所有世界都摧毀,又或者他們拯救了世界,但失去自己所愛、所珍惜的人,這樣的世界又有什麽意思呢?


    刻意的去追逐去改變,不如在沉寂中打破這道隔絕吧!


    鬼域高空,轟鳴之聲炸響,大都城的所有人都抬起頭來,望著從其中墜落的火石,域王大殿門外,夢瑤怔怔出神,淚痕未消。


    「這是……屬於鬼皇隕落後引來的天地變化,天火石墜。」單臂域王仰著頭凝視火石道。


    「原來,我一生的終結還是在鬼域。」夢瑤抽泣道。


    「不,那是屬於未來你的隕落,不是現在的你。」域王大殿走廊內,耀月赤腳輕走,同樣臉色略顯發白,眼角帶著淚花,走過三位域王,於夢瑤身後蹲下,抱住了她。


    「他會為了所有人,打破未來桎梏的,我相信。」耀月在夢瑤耳邊低語。


    轟隆!


    天火石墜落在西邊,那個位置的陸地爆裂出道道長痕,將火石吞食。


    浮石山上,冰錦收迴視線,閉目陪伴白衣夢瑤。


    「屬於鬼皇隕落的天火石墜……」八極錘嘀咕,隨後縮小化作寒芒進入蛟龍戒指內。


    「不,這顆天火石的墜落,代表著會有新的一顆天火石誕生,夢瑤,我明白了。」


    你是從另外時間線帶來了一條很重要的信息,我算是明白了,或許恭辛拓的死就註定著現在發生的一切,你與我之間的一切。


    七天之後。


    咐!


    青焰在身上燃燒,把懷中的白衣夢瑤吞噬殆盡。


    「鬼旗魔尊,你們,死定了。」


    冰錦雙眼淩厲,散盡青焰,抬腳一跺,浮石山迸碎,化雷沖入傳送門,返迴大都城。


    域王大殿內,正與幾名鬼王商量事宜的三位域王突有所感看向走廊,正好瞧見冰錦冷這張臉走進來,其肩膀處麵具懸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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