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捷心下忍不住發出一聲無奈卻又沉重的嘆息。


    皇後情緒不穩,秦垣得在此處查看,便請蒙捷送她迴宮。


    蒙捷自是應下了。這裏的事,有太子在,自輪不到他來管。


    待人離去後,秦垣方才因見那無禮場麵而慌亂緊張了許久的情緒才慢慢緩和下來。


    院中無人,偌大的禦書房中,除去躺在血泊中的那兩人,便隻有秦垣與盧清。


    盧清依舊跪在地上,未得允許,不敢擅自起身。


    秦垣靜下心來後,思緒迴歸。


    他思索片刻後,轉身看向仍跪著的盧清,猶豫片刻,邁足走向他。而後半蹲在他身前。


    盧清一愣,眼裏閃過一絲詫異,繼而亦有緊張與無措浮現。他努力壓製,卻還是落在了秦垣眼中。


    「盧公公,」秦垣看著他:「事實,真的是你說的那樣嗎?」


    盧清低垂下頭:「太子殿下指的是什麽?」


    「自然指的是你方才所言。」秦垣手指輕捏了捏衣角:「方才太過震驚,如今靜下來,倒是仔細想了想。你剛才說的話可謂是漏洞百出啊。」


    盧清道:「不管真相如何,這就是最終的結果 」


    秦垣一愣,輕眯眼:「你是何意?」


    盧清沒有抬頭:「白少夫人說,這就是今日她入宮後麵見皇帝陛下的結果。」


    秦垣再次愣神,白少夫人說?


    這是梁言念的意思?!


    盧清再道:「今日她入宮,就已經做好了出不去的準備,既然如此,她也不浪費她的命,便藉此來推動你們那因各種顧慮而遲遲不曾開啟的事,你們籌謀多年,那份心血自不該付諸東流。接下來,你們要如何做,便如何去做。今日禦書房中事,無論如何,都要是方才老奴所言那般。」


    秦垣心神一顫,倏忽又震驚。


    原來……她都知道。


    盧清定了定神,未聽見太子阻止後,才小心翼翼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眼神詫異,而後又道:「隻有這樣,你們要做的事情,才能勉強算是順理成章,合情合理。也因此,這件事當中存在的疑點,還請太子殿下抹去。」


    秦垣眼神瞬時凝重,眼裏滿是難以置信。而後不過片刻,又將那股在心中湧動不安的情緒壓了迴去。


    秦垣站起身來,深吸口氣,又緩緩唿出。


    他走向身前不遠處那倒在血泊中的兩人,半蹲下,伸手放在梁言念鼻下,他想要感覺到一絲氣息,隻要一絲就行。可是,沒有。


    秦垣眸光頓沉,心情亦沉重,不是滋味。


    猶記得,她連殺雞、殺魚都不敢看,更別提去提刀,如今她竟然敢……殺人。而且殺的還是北渝的皇帝。


    她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出這樣的事?


    秦垣想像不出來她當時是何種心境,又是以怎樣的心情勸動盧清、幫她做了這個局。


    他心下暗暗輕嘆一聲。


    梁言念身後的秦與奕,毋庸置疑,血流如此多,大概早就沒了氣息。但以防萬一,他還是伸手去探。果不其然,沒有唿吸。


    秦垣伸手將其推開,而後顯露在他眼前的,不僅僅是秦與奕胸口上那灘暗紅的血跡,還有從他脖子後麵流出的大片血跡。


    秦垣錯愕。他立即撥開秦與奕身後頭發,後脖頸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隨即顯現。地上掉落的那支發簪上滿是血,想來,是梁言念用力將那支發簪直接刺入他的脖頸。如此深度,應是用了極大的力氣。


    從脖子後麵這麽用力的刺入……


    是梁言念趁皇帝不備時主動刺過去的。這就是方才盧清所說的那些「疑點」之一吧。


    若是因皇帝欲對她行不軌之事而掙紮反抗,留下的傷口可不會是在這裏。難怪他頭發是散落下來的,方才他們站在門口那邊,倒是真沒察覺到,隻被他胸前那灘觸目的血吸引了目光。


    凝神思索片刻後,秦垣起身。


    「盧公公。」秦垣出聲:「起來說話吧。」


    「是。多謝太子殿下。」盧清隨即站起。


    「今日之事,就按你方才所言,其餘的事,本宮來處理。」秦垣轉身走向盧清,眼神定定注視著他的眼睛:「但你應該知道,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除了本宮和你,本宮不希望這宮裏再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些。」


    盧清點頭:「老奴明白。」


    「待此事塵埃落定後,你便跟著本宮身邊伺候吧。你如今這個位置,你坐著挺好的,不是嗎?」


    盧清抬頭,對上秦垣帶著一點笑意的眼眸,立即再次點頭:「是,老奴多謝太子殿下!」


    「讓你的人將父皇對白少夫人做的事偷偷傳出去,這種時候,你應該有數,要悄無聲息的,一點一點的透出去。」


    「太子殿下放心,老奴明白,知道該如何去做。」


    「如此甚好。」


    秦垣走出禦書房前,迴頭看了眼血泊靜然無聲躺著的梁言念,眉心蹙起,眼裏有一絲難過浮現。


    這種結局,不是他們想要的。但已發生的事無法更改,隻能順勢而行,才能不辜負她以自己的性命為他們做出的開端。


    --


    秦垣讓東宮的宮女給梁言念擦洗身子、換上了一身幹淨衣裳,然後將她送迴了白府。


    當然,送迴去的,自然是一副已無生息、隻有冰冷軀殼的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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