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迴去。」


    周擇木走之前還不忘摘幾顆果子走,一邊懶洋洋地跟哥倆好一樣靠著芒寒,一邊往自己嘴裏慢吞吞地啃,時不時還嘴上沒個門把地亂念叨。


    「迴哪?迴家?我不要,免得被我爸媽罵……欸,周小弟,你說我哥怎麽還沒迴來呢?真煩人,我都好久沒和他說話了……狹道星係那破地方的網絡我遲早要給連接了……」


    芒寒也不知道周擇木嘴裏說的都是誰,但好歹知道周擇木這是腦袋迷糊了,認錯人了。


    怎麽說呢,他心裏還是挺不得勁的,大概是羨慕周擇木有可以念叨的人吧。


    周擇木一邊被架著走一邊說,說個不停,嘴上沒閑過。而腳比嘴更快罷工,走到半路就不想走了,眯著眼耍賴皮,說什麽在這裏也能睡。


    雖然說現在那群類人型生物在哪都會冒出來,防不勝防,但芒寒仍然覺得水源處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芒寒彎下腰,側頭對周擇木說。


    「睡上麵。」


    周擇木打小就是個能享受的主,雖然不一定非得要享受,但是能享受就絕不會讓自己吃苦頭。於是他心安理得地爬上去,舒舒坦坦地繼續眯著眼隨便念叨。


    芒寒聽了一路,聽周擇木從意氣少年變成抑鬱病人。


    一開始可能還沒有完全褪去興奮勁,心情也是那種迷醉的瀟灑。之後慢慢地開始低落起來,有時候自言自語,有時候對著芒寒不知道的人說話,雖然聲音隻是低沉,再沒有過多的低迷,但總之言語間寫滿了對不起。


    周擇木的聲音就在芒寒耳邊,芒寒的耳朵甚至能感受到周擇木吐出的氣息。他聽遍了周擇木的所有的聲音,各種各樣的字眼都有,不知道比他在這之前聽到周擇木的聲音要多個幾十倍。可這些,唯獨沒有一句是對他說的。


    他的耳朵灌滿了周擇木對別人的念想。


    周擇木有念想的人,大概也有想念他的人。而芒寒什麽也沒有。


    想這一字眼芒寒是不期待了,於是隻能寄托在念上麵,又擅自把念這一字眼降級,解作字麵意思。但可悲的是沒人念他,他私自把那稱唿當作名字的名字還是前不久剛得到的,而也沒人念。他也沒可以念的人,畢竟他甚至沒認識到幾個,連名字都不知道——好像有一個,背後那個。


    背後那個念叨著別人的人,他可以念。


    他可以念,周擇木。


    --------------------


    第64章 醉


    雖然那天周擇木總念叨著很困,但一直沒睡,嘴巴像是終於被打開了閥門,說個不停,向外傾訴著,也不管傾訴對象是誰。


    他幾乎是念叨了一整個白天,之後又睡了一整個晚上。


    芒寒一直沒睡,他守在旁邊,也不知道這毒什麽時候能消失。


    周擇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捂著腦袋有些懊惱,甚至沒敢往芒寒那邊瞧一眼。芒寒知道,周擇木算是解毒了。


    可能是這次的中毒事件和周擇木的口無遮攔之後,周擇木和芒寒之間的話倒是越來越多了。雖然周擇木還是那樣的沉穩抑鬱的模樣,但芒寒有時能從他嘴裏聽到一些外界的生活。


    周擇木有時候也會特意去摘些那種青果子吃,不過不多,隻是一點。芒寒沒明白周擇木為什麽要自己找毒吃,聽到周擇木輕笑著對他說:「這不是毒,我那狀態也不是中毒,隻是醉了。」


    芒寒還聽到周擇木小聲嘀咕了一句:「這玩意沒半點味道,竟然濃度這麽高。」


    芒寒沒有過多詢問,因為比起醉不醉的,芒寒更感興趣周擇木嘴裏說出來的故事。


    自從那會兒子之後,周擇木就會在休息時間迴到水源處的時候說些關於外界或者自己的事情。但周擇木有時候會說,有時候不會。


    芒寒也不知道周擇木在想些什麽,有時候周擇木沒有主動交談的意思的時候,芒寒主動問他一些事情,周擇木也不會不理會。他隻是把自己從遊神中抽離出來,然後瞧芒寒一眼,一點也不厭煩芒寒,慢慢地解釋和說明。


    繁星之下,光瀾星波,焰紅池清。誰會不為這樣的場景而記在腦海中呢?


    更何況,對麵那個人還這麽好。


    芒寒雖然是幾乎知道了周擇木的所有從小到大的事情,甚至已經明了周擇木第一次醉的時候嘴裏的那些人都是誰,但芒寒卻對於自己沒有什麽好說的。


    他腦子裏有一些知識——或者說是傳承下來的常識,但實際上,他沒有父母。不對,還是有的,隻是像周擇木一樣,都沒了。但比周擇木還要早失去父母,他好像就記不得自己的父母是什麽樣的。


    但和周擇木不太一樣,異獸不會像人類一樣,一個家庭永遠的生活在一起,所以芒寒說不上傷心。


    一些家養的或者已契約的異獸,都不會有繁衍的能力。但這樣下去,異獸則會滅絕。所以,異獸是有擁有自己的一塊居住地的,或者不止一塊,但人類已知且有所管控的則是獸星。


    獸星雖算是異獸的居住地,自由生活,但也不太完全自由。如果硬要說,那麽大概是,圈養。但實際上也沒有想像的這麽沒有人權。


    人類契約的異獸從何而來,就是從獸星來。


    在獸星,任何異獸都是野生的。但如果人類想到得到一批異獸,那麽可以進入異獸的星球進行挑選,或者說,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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