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七樓電梯口,他又成了一個佝僂著腰背的老頭了。


    「咚咚咚。」701的房門口被敲響。


    盛星剛燒好水,打算宰雞去毛,聽見聲音隻好擦擦手走到門口。


    開門,看到老闆就站在門口,他愣了一瞬,「您找我有事嗎?」


    孔慶平聽著裏麵燒水壺傳來的咕嚕嚕的聲音,感覺不太妙,側過頭,「你這是準備做飯,你自己會做飯?」


    盛星迴頭望了一眼,「隻會些家常小菜。」


    孔慶平:「家常小菜好,家常小菜好啊,我就愛吃這個。」


    盛星不太確定的看向孔慶平,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要說做飯,他的手藝確實還行,隻是老闆作為榕城土著,坐擁一棟樓和無數家產,吃過的好以橋正裏東西無數,哪裏至於想吃他做的飯?


    大門口,孔慶平和盛星兩眼相對,誰都沒有開口。


    最終還是孔慶平臉皮略厚一些,「不請我進去坐坐?」


    盛星麵露猶豫,最終還是側身相讓。


    他其實不太願意讓孔慶平進門,他怕讓人看到裏麵那隻野雞。


    老闆知道他現在的處境,這隻野雞代表什麽不言而喻。


    身無分文來公寓上班,他都沒有覺得比現在窘迫,畢竟他是來工作的,以工作換取薪酬,並不丟人,而老闆對他好,他也在努力認真工作報答,爭取把事情都處理好。


    被保安看到也沒事,因為對方並不知道自己的情況。


    然而此刻,老闆的出現讓他緊張,超出工作能帶給他相應的尊嚴,怕老闆露出那種,他從小到大看到的目光。


    同情,小心,或許還有些高高在上的憐憫。


    想到尊敬的人會對自己露出那種憐憫同情的目光,盛星連唿吸聲都粗了不少。


    孔慶平成功入內,閉眼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感覺那張老皺的臉皮,都煥發了一瞬青春。


    孔慶平轉移視線,落在廚房的地麵上,悄悄使了個眼色。


    他坐在沙發上,看著盛星布置好的房間,貼心問道,「住在這裏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有困難盡管和我說,不要自己擔著。」


    盛星心底的窘迫散去幾分,他迴答:「一切都好,沒有什麽困難。」


    孔慶平點頭:「那就好。」


    說著,孔慶平露出猶豫的表情,起身走動了兩步,不動神色的站在盛星視線的正前方,「是這樣的,我有個事情想請你幫忙,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盛星略睜大眼睛,「您別說幫,有什麽事隻管叫我做就行。」


    孔慶平手指微動,又故意哈哈大笑兩聲,「那怎麽行,一碼歸一碼,不能因為你現在是我的員工,我就無緣無故使喚你。」


    背後,廚房裏的雞精掙脫繩子,三兩下爬到的廚房窗口上,都沒站穩就毅然決然的往下跳,有種逃出生天的緊迫。


    房間裏,孔慶平還在演,「平時我一個老頭子住,年紀大了,眼睛也不好使,做出來的飯有時候還夾生。有時候我就想啊,要是能有個做飯好吃的孩子,在我身邊就好了。」


    他目光轉移,落在盛星身上,目光充滿慈愛,「小盛啊,不知道能不能請你幫我做做飯?」


    盛星皺眉,看著一個老頭露出落寞的模樣,實在容易讓他心生同情,尤其這個人還是他尊敬的老闆。


    他幾乎就要開口答應,可想到自己的情況,又遲疑了。


    而且他最近還想學習,怕是時間不太夠。


    孔慶平一直在偷偷打量盛星的表情,看他麵上風雲變化好似不妙,便馬上開口:「要是你答應,我可以另外付你工資,菜我那邊每天都有現成的送來,你隻管做就行。」


    盛星原本以為老闆是要來自己這裏吃,擔心自己沒錢,菜式太少。


    明白老闆的意思後,他還是擺擺手,「不、不用了,做飯很簡單的,不用付錢。」


    盛星執意不要,孔慶平便隻好放棄,他本想讓盛星能多點收入,但一想如果盛星攢夠錢想離開怎麽辦,便順水推舟放棄了。


    擇日不如撞日,商定好做飯的事情,孔慶平直接起身迴房間去拿菜。


    待到孔慶平走出房間,盛星糾結怎麽處理野雞,一走到廚房才發現繩子鬆了,野雞跑了。


    他心痛惋惜不已,好好的口糧跑了,旋即又慶幸還好沒被老闆看見。


    過了片刻,孔慶平提著慢慢一袋子菜過來,盛星打開一看,都是肉,連個綠的都沒有。


    盛星利落開火做飯,各類生肉被切成各種形狀,放進鍋裏翻一翻炒一炒,再端出來的時候,就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了。


    吃飯的時候,孔慶平邊吃邊誇,夾菜的動作一直不停,恨不得能把所有菜都塞進自己的胃裏。


    盛星看得緊張,害怕老人家積食對身體不好,勸了勸,「時間太晚了不好消化,您少吃點,之後我還會給您做的。」


    這話說完,孔慶平的筷子放下來。


    他咂摸了一下嘴巴裏的味道,又吸了吸空氣裏濃鬱到發稠的靈氣,戀戀不捨道,「實在太香了,根本停不下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老頭子看著不行,實際身體好著呢,平時飯量就有這麽大。」


    盛星卻不放心,三兩下扒完碗裏的飯,把碗筷給收了起來。


    孔慶平隻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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