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西郡乃是連接涼州和秦州的必經之道,更是西域商人和草原使者進中原的中間橋梁。冀縣雖然不如襄武縣繁華如織,但在現任縣令樊狄的治下,倒也不失為一方樂土。看著百姓們開心的生活,隆武帝不由得一掃遇到刺客的不爽,連聲稱讚起來,葉贇看在眼裏,心裏頓時有了計較。


    一行人進了冀縣之後,很快包下了一家客棧住下,葉瑩陪著陸少雄將身上的傷重新包紮之後,便去歇息了,今天趕了一天的路,又遇到了一場廝殺,也是累了。


    不知怎麽的,在書房看了一會兒書的陸少雄覺得自己待著有些氣悶,便走向院子,看著院中明月高掛,陸少雄隻是癡癡地看著。腦海中不停的浮現著刺客的話,認賊作父?突然想起了那塊前朝玉佩,陸少雄深深的將手握成拳頭,他甚至不敢再想下去,那可是死罪啊。


    “誰?”陸少雄雖然想的出神,但他還是聽到有細微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庭院,他不由得出聲問道,轉身一看,發現是長公主。他急忙彎腰行禮“見過長公主,這麽晚了您還不休息?”


    朱菁菁也不立即迴他,隻是癡癡地看著他,陸少雄雖然一直彎著腰,但是他仍然能感受到對方直勾勾的目光,他不由得再次出聲提醒道,“長公主殿下?”


    朱箐箐這才迴過神來,“你不必行這麽多禮,當初我也曾在天雲閣待過半年,雖然沒有入門習武,但是那段時光是我最珍視的。”她端詳良久,“你多大了?”


    “我今年十三。”陸少雄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問,還是如實迴答到。朱箐箐皺了皺眉頭,那一年正是父兄起兵,這麽說這孩子是他的遺腹子?她不由得再上前了一步,陸少雄則不知所措的往後退了一步。朱箐箐看著看著,兩行淚水就留了下來,真的太像,但是他是怎麽活下來的呢?雖然他是被上官師傅撫養長大,但這些年有經曆過了什麽?朱箐箐發現自己一時之間,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口,但是她硬生生的忍住了,現在人多嘴雜,她得克製住,而且一旦皇兄知道的話,也許會處於死刑,他連自己……腦中一念及此,朱箐箐往後退了退,她轉身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角。


    “長公主,您不舒服嗎?”陸少雄看著久久沉默不語的長公主,往前探了探腦袋,好像她哭了?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哭?但是陸少雄從懷裏掏出一張布巾放到她麵前,“還請公主不嫌棄的話,就拿去擦擦?”朱箐箐詫異的看著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接過去,擦了擦。


    躲在暗處看到這一切的葉瑩,心中猛地被敲了一下,看著朱箐箐拿著那塊布巾,這長公主到底和少雄有什麽?她不由得屏住唿吸,認真的看著。


    朱箐箐擦完以後,剛想說什麽,就看見布巾上的圖案,瞳孔猛地一縮,雙手抖著,淚水更是不受控製的湧出來,陸少雄見狀,有心想說什麽安慰的話,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隻是默默地看著她。


    “見,見笑了”朱箐箐勉強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看著默默站在自己麵前的少年,又拿起布巾擦了擦淚水,“我,我之後再還你吧,這個有些髒了。”


    陸少雄連忙點點頭,“那多謝長公主了,這塊布巾據說是我母親留給我的,若是尋常布巾送給長公主您便是,可是實在是這是我母親送我的東西,恕我不能相送。”


    朱箐箐緊緊地將布巾攥住,腦袋暈乎乎的,便轉身迴了自己的房間。陸少雄在院中站了一會兒,便迴房間休息了。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朱箐箐,怎麽也無法入睡,便披著衣服推開窗戶,借著月光看著那塊布巾。


    (十五年前)


    昭武帝初喪,新帝在陸晉的支持下贏得皇位,準備大赦天下。


    “夫君,今日怎麽這麽高興。”臨川公主看著下朝迴家的夫君,開心的囑咐廚房加菜,陸晉看著夫人過來招唿,高興地攬過來,臨川公主再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難得陸晉開心,也不忍心掃他的興致。一直以來,皇位之爭一直讓她膽戰心驚的,陸晉也是為了三哥膽戰心驚,幾次為了三哥出生入死,雖然對不起大哥他們,但是能夠看到自己夫君平安,她也不由得安心下來。


    “陛下打算馬上下旨削藩,這樣殺父之仇得報。”陸晉笑著還在臨川公主臉上親了一口,“之後怕是家裏要你多操點心了,家裏也好,孩子們也好,就都需要你操心了。”


    臨川公主笑著靠在他的側肩上,“不過夫君,你是不是應該要納妾了,況且孝期也過了?雖然妾身給你生下了一個兒子和女兒,但是,”陸晉阻止了臨川公主說下去,“現在陛下剛剛登基,你也是陛下最疼愛的妹妹,駙馬一向都不納妾的,我怎麽能破例呢?況且現在的生活對我來說已經夠了。好了,我們吃飯吧,等會兒,我還要去見陛下。”


    臨川公主聞言有些擔憂,但還是點點頭去準備晚飯了。陸晉匆匆吃過晚飯之後,便趕緊進皇宮裏,新帝登基不久,想來陛下肯定有要事商議吧?陸晉趕到宮殿裏麵,卻發現新帝靠著龍椅摟著幾名美女,陸晉心中一歎,三皇子一登大位,便一改以往不近女色的賢德的樣子。


    “妹婿,坐,哈哈哈哈,現在天下我有,該是一洗前恥的時候了。”新帝說完還在旁邊的美女臉上香了幾口,陸晉隻得按捺住心裏的詫異和焦躁。這時太監在新帝耳邊說了幾句,新帝便揮了揮手,幾個美女識趣的退了下去,這時,一名身著鎧甲的將軍,渾身浴血的,衝了進來,大口喘著粗去,“陛下,臣已奉命將晉王,英王全家兩百口人全部捉拿歸案,怎麽處置,還請陛下明旨。”


    陸晉聞言,心猛地一顫,急忙站出來,“陛下,晉王,英王何罪?他們,他們可都是陛下的手足啊。當前異姓藩王勢大,還需要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啊。”


    旁邊的那個將軍,朝陸晉咧了咧嘴,“駙馬心慈,可是這晉王和英王背著陛下,送信給蜀王,齊王,福王,要諸王清君側啊。”陸晉聞言還想說什麽,但是看著新帝陰沉著臉,便識趣的不再說話,默默地站在一旁。


    新帝掃了一眼不在質疑的陸晉,不由得滿意的往後靠了靠,但也意識到此時殘殺手足會讓天下人口誅筆伐,但是看著這個將軍滿身浴血,估計晉王和英王“首惡得誅”,不由得柔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現任何職?”


    “迴陛下,臣王丕,現在是折衝校尉。”說到這裏他眼裏閃過一絲怨毒,但又很快的掩飾住了。“這樣,你先,好好看住晉王,英王家人,之後待事情結束之後,朕許你漢洲刺史,轄軍政大權,朕希望你,將是朕的一麵旗幟,掐住蜀王的咽喉。”


    王丕聞言激動的連連叩首謝恩,待他退下去後,新帝看向陸晉,“妹婿,現在朕有一件事情需要你馬上去做。”陸晉聞言,立馬上前聽命,“臣在。”


    “現朕將下召削藩在即。所以你必須私信一封給國師,朕想看看國師的立場。”陸晉聞言便應聲下去了。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新帝長歎一聲,“別怪朕狠心啊。”


    第二日,朱菁菁將枕著一夜的手帕急忙揣進懷裏,她打算改日在還給他,畢竟這個手帕她想再留在自己身邊多一點時間,哪怕多一點。陸少雄見長公主絲毫沒有提起手帕的跡象,他隻得改天有機會再說了。


    一行人在臨川縣城逛了一會兒,便加緊往天雲閣趕路,雖然隆武帝很好奇隴西在戰後的恢複情況,但明顯現在更重要的是確認陸少雄的身世,再加上前不久出現的前朝玉佩,隆武帝狠狠地握了握拳頭,一定要扼殺住才行啊。想到這裏,隆武帝眼裏閃過一絲陰狠,但是看著馬車外始終提高著警惕的少年,頓時又覺得恍惚。


    平武十年,天雲閣在國師的帶領下蒸蒸日上,連三皇子夏姬武和安陽公主夏悅也常來天雲閣進修,作為藩王世子,還是和朝廷矛盾不斷的藩王世子,隆武帝始終記得隻要夏姬武一來,周圍很多一同進修的公子都會欺負他和妹妹,隻有陸少雄和安陽公主會始終護住他和妹妹,雖然國師也時常嗬斥這些欺負的人,但國師畢竟還要兼顧太子學業,難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眨眼三十年就過去啦,想起夏姬武投降後,被他在大殿上嗬斥羞辱,想到這裏隆武帝隻覺得心裏一陣暢快。


    “皇兄,皇兄。”聽著妹妹的唿喊聲,隆武帝才從往事中清醒,看著妹妹,心裏明白,妹妹為了師兄終身不嫁,等了許多年,吃了許多的苦,不由得心中又有了計較,隻待時機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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