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規用力撐開疲憊的雙眼,猛然坐起身來,感覺到渾身黏膩的濕汗,有些劫後餘生之感。


    賀蘭雲裳與壽眉同時叫道:「長公主!」


    她扯開被子爬下床去,不顧壽眉的阻止走到門口推開殿門,寒冷的冬風迎麵襲來,令她打了個哆嗦,汗水瞬間幹涸了一般,雙目也愈發清明。


    壽眉趕緊將門關嚴,賀蘭雲裳也上前勸阻:「長公主剛醒,還是迴床上安歇……」


    「兄長呢?」


    「長公主,王爺還在京中,隻不過怕是沒在宮內。」壽眉最知眼下說什麽話能讓她定心,不斷安撫著,「王爺好好的,北朔皇室生了些變故罷了,侵擾了寒州疆域……」


    「更衣,本宮要去見皇上。」


    「長公主……」


    蕭清規逕自去取衣袍,舉止慌亂,壽眉與賀蘭雲裳對視了一眼,見她無奈點頭,才上前接過衣物服侍蕭清規更衣。


    步輦穿行於夤夜的禦街,蕭清規險些摔了下去,匆匆闖進議事堂,眾人已散,唯有蕭旭獨坐在桌案前,疲憊地揉著腦袋,肩背略有些佝僂。


    看到蕭清規的瞬間蕭旭連忙挺直了脊背,起身迎了上來,關切著:「皇姐可是剛醒?如何自己過來了,派人傳喚一聲,朕過去便是……」


    蕭清規緊緊握住他的手,問道:「北朔發生了何事?」


    蕭旭答道:「北朔皇室似乎生了內亂,三皇子萬俟格打著自立的旗號率十五萬大軍出逃,突然進攻寒沙川,守將抵擋不及,皇兄說,戚將軍怕是最多能堅持五日。」


    「你要派兄長親征?」


    「並非朕的指派,是皇兄自己請旨要……」


    「斷然不可!」蕭清規嚴厲拒絕道。


    蕭旭滿眼不解:「皇姐為何反對?眼下再沒有比皇兄更合適的人選,況且皇兄一向……」


    「我說不可就是不可。他從西驪迴來尚不到半年,你就忍心這麽快又將他派到北朔苦寒之地?北朔鐵騎驍勇善戰,頗為熟悉天險關隘,當年父皇派去多少精兵良將,悉數折在了三尺雪原,他是我的兄長,也是你的皇兄,你怎麽忍心派他前去?我朝難道就再無其他將才不成?孫恕孫將軍寶刀未老,齊昌平也正值壯年,還有去年剛平過嶺南匪寇的少將軍魏路……」


    她對朝中眾臣如數家珍,一股腦說出好些人選,蕭旭則愈發不解:「皇姐?你這是怎麽了?西驪內部割據,七王亂政,皇兄遠征西驪可謂速捷,也並未受什麽傷,皇兄自己都未當迴事。至於昔年折損的將帥,如今已經過去近三十年,我朝兵力豈可同日而語?皇姐提及的這些人選,朕未嚐沒與皇兄商議過,孫將軍的腿疾一遇陰濕天氣便會疼痛難忍,斷然無法前去北朔,齊將軍乃東夷舊臣,效忠我大譽不到兩年,朕斷不可能將二十萬大軍交到他的手裏……」


    她知道,她怎麽會不清楚,沒有人會比蕭翊更合適,但蕭翊就是不可。


    蕭旭仿佛下定裁決般告訴她:「皇兄已領了虎符,大軍最遲後日便會開拔,皇兄的前鋒部隊已經連夜出發。」


    「他何時領的虎符?」


    「皇兄剛走不久,群臣也不過片刻前散去的……」


    蕭清規遽然轉身看向壽眉,眼中掛著明顯的倉皇:「他可來看過我?」


    壽眉咬唇搖頭,蕭翊確實沒有來過。


    蕭清規頓時紅了眼眶,忽然想起什麽,同蕭旭說:「阿旭,他真的不能去北朔,你定然知道,他的生母是北朔女子,你這是讓他朝著自己的親族揮戈,有違人道……」


    「皇姐這是何話?」蕭旭愈發不明白了,她今日舉止實在是反常,說的話看似有理,實則不堪一擊,不像她往日嚴謹的作風,「皇兄與我們都是父皇的子女,蕭譽後裔,不管他的生母是北朔女子還是西驪女子,他都是我大譽的男兒,譽朝才是他的親族,皇姐此話委實不該。」


    蕭清規幾次張口,終是說不出口,殿外突然傳來太監的通傳聲,蕭太後已經走了進來,看樣子聽到不少。


    她以為蕭太後是來看蕭旭的,不想蕭太後徑直向她走來,扯著她的手便走:「景初,你在這裏與旭兒胡言亂語什麽?哀家在福安宮等你許久,你既醒了,就隨哀家迴去,你的婚事哀家有些疑義。」


    她試圖掙紮,蕭太後用僅有她能聽到的聲音嗬斥道:「你要鬧得人盡皆知不成?!」


    蕭清規頓時被拿捏住了七寸一般,失魂落魄地任蕭太後帶走,一路前往福安宮。


    蕭旭因是幼子,素來得蕭太後恩寵,見蕭太後專程趕來,竟一句話都沒與自己說就走了,不免心生疑竇,原地怔愣了許久才喚人入內:「請雲裳過來,朕有事與她商議。」


    福安宮寢殿內,端著香盤的宮女仍立在佛龕前,蕭太後並未理會蕭清規,而是兀自去由宮人侍奉著淨手,旋即撚起三支香藉著長明燈點燃,香篆縹緲,香氣四起,她供著一尊並不稀奇白玉觀音坐像,正想將線香插進香爐內,忽然想起蕭清規一般,轉過身去。


    「你既來了,不如親自上炷香。」


    蕭清規逃避般不願上前,蕭太後掃視一周,她自己僅留了個貼身的老婢,信得過的,至於壽眉,蕭太後點了她一下:「景初的藥可煎好了?你去拿過來,哀家要瞧著她喝。」


    壽眉心知蕭太後是故意支開她,卻也不得不照做,憂心忡忡地與蕭清規對視一眼後行禮退下。室內佛龕旁邊便隻剩下母女二人,和那個掌事的康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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