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說完,蕭清規點了點頭,正想叫壽眉退下,隻聽壽眉提醒道:「王爺乘坐陛下的鑾駕,想必已經進宮了,長公主可要起身梳洗?」


    蕭清規卻徹底合了眼,低聲迴道:「本宮還未午休,為何要起?」


    「奴婢多嘴。」


    壽眉無聲撩起珠簾退了下去,心道,這位風塵僕僕歸來的王爺怕是要在嘉寧宮外有得等了。


    與蕭清規早已開府卻久居深宮不同,蕭翊近年來常宿在宮外,臥鱗殿倒是空置許久。


    簡單同蕭旭稟告過西境情況後,蕭翊便迴了臥鱗殿,換了身素黑常服,邁出寢殿後才意識到忘記帶佩劍,腰間的玉帶也係歪了,嘴角不禁閃過一絲低笑,他也太心急了些。


    重新整裝走了出來,顧放已經入宮了,盔甲未卸,手捧著個頗大的檀木匣,跟在蕭翊身後直奔嘉寧宮。


    壽眉迎了上來,施禮後略帶難色地告知蕭翊:「長公主剛睡下,王爺不如晚些時候再來。」


    蕭翊看了一眼寢殿,不自覺地壓低聲音,問壽眉:「她這幾個月胃口如何?身子可有消減?」


    壽眉答道:「一切如常,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


    蕭翊聞言不免生起擔憂,很想立刻衝進屋內,卻還是杵在原地沒動。


    壽眉仍想勸他迴去,剛說了「王爺」二字,便被蕭翊抬手阻止,她便不再多說,退了下去。


    蕭翊就在庭院內耐心地等候,等她睡夠了醒來。


    雨停沒多久,又繼續下,幸虧雨勢不大,顧放看了蕭翊一眼,知曉他是不願撐傘的,咬牙沒說話。


    就這麽等了個把時辰,雨勢都漸止了,嘉寧宮又來了新客,壽眉撐傘引著賀蘭雲裳,身後還跟了兩個醫女,賀蘭雲裳停住腳步向蕭翊問安,蕭翊敷衍著應了,賀蘭雲裳等人便直入寢殿。


    顧放忍耐不住,小聲問蕭翊:「王爺何不迴臥鱗殿去等?長公主也不知醒還是沒醒,醫女又進去了,不知要耽擱到何時,這雨怕是還得下……」


    蕭翊聽出他語氣中的埋怨,紋絲不動,壽眉短暫從寢殿內走出,他便命壽眉接過顧放手裏的匣子,看到壽眉再度進去後才同顧放說:「你若是累了,便迴去休息,本王獨自在這裏等。」


    「末將不是這個意思……」


    他知道顧放是什麽意思,顧放隻是不願見他在雨中苦等,可他並不覺得苦,即便是苦,也是他自找的。


    「東西已經送到,你繼續在這也是礙事,休再多話。」


    他把顧放趕走,繼續獨自站在院中,以為蕭清規看到了辟寒犀後,定會很快叫壽眉出來請他進去。


    沒想到她這股氣積得忒重了些,他已經在她生辰前一日趕迴,竟還要置氣,眼看著賀蘭雲裳帶著兩位醫女從寢殿內走出,禮數周到地同他屈膝行禮,隨後離開嘉寧宮。寢殿內安靜得像是沒有人一樣,就連壽眉都再沒出來,隻讓他在這傻等。


    蕭翊的耐心徹底告破,果斷邁上石階進殿,直衝入內室。


    蕭清規背對著珠簾,剛把手繞到身側,拈上衣領,微露的香肩映入蕭翊眼眸,本該勝雪的肌膚卻掛著深紫色的淤痕,情狀看著有些可怖。


    壽眉率先看到蕭翊,連忙低聲提醒:「長公主……」


    蕭清規卻停下了提衫的動作,語氣溫柔,又像是帶著抹希冀,說的卻是:「真顏君迴來了?」


    「你在他麵前都是不提衣裳的?」


    蕭翊心中壓抑著的暗惱沸到了頂峰。脫手的珠簾猛地蕩迴原位。


    壽眉見狀連忙退下,讓二人獨處。


    蕭清規聽到聲音,立刻意識到是蕭翊,而非陸真顏,不著痕跡地將衣衫提了上去,整理好才轉過身來,看向她這位數月不見的兄長。


    他那張麵龐甚是妖冶,絕非純正中原血統的長相,鳳目劍眉,峰鼻薄唇,骨相出眾。譽朝乃士族起家,即便是馬上定幹坤的武將,也自有一股風流飄逸、淡然雅韻,蕭旭的懦弱正是這股氣態的一種極致。可在蕭翊身上斷然看不出來分毫,她已經快要記不清楚,不知從何時開始,許是常年征戰的緣故,他身上的殺伐之氣愈盛,給人一種狂悖與野蠻之感。


    正是狂悖與野蠻,蕭清規眉頭微動,顯然為他擅闖的舉動不滿,即便不說世家大族,哪怕是個尋常的布衣百姓,也斷不可能做出此等無禮之舉。


    「怎麽?見我不是你朝思暮念的真顏君,失望了?」蕭翊冷笑著問她。


    若換做旁人,大抵已經因懼怕而瑟瑟發抖,說不完整一句話,蕭清規看起來柔弱,卻絲毫不懼,平淡開口,同他打起太極:「一時恍惚叫錯了人,皇兄大度,何必與本宮計較。」


    蕭翊瞟向已經打開蓋子的檀木匣:「你既已見過辟寒犀,又何必叫旁人的名字,刻意惹惱我。」


    「本宮以為,皇兄必有要務纏身,將辟寒犀交給壽眉後便走了。然皇兄既說是刻意,那便是刻意,無需再追問。」


    「要務纏身?」蕭翊輕哼一聲,「什麽要務有你重要?但凡迴到永安,我必會第一時間來嘉寧宮見你。」


    蕭清規絲毫不被打動似的,盯著榻桌上的辟寒犀不語,隻給他個背影。


    蕭翊本以為隻要同她講上兩句話就能將心底的惱火壓製住,不想又起波瀾,冷聲問她:「你就那麽想見那個小倌?想必他又出京替你辦了什麽差事,你正等著他迴來覆命。這倒是我的錯了,大軍行至燕鳴驛時,我恰巧注意到了他,便叫顧放好好款待他一番,沒想到誤了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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