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了口氣,聲音微弱。


    「我是想見你。」


    「我也是想見你,我也是!傅苒。」裴負雪握緊了他的手指,道:「你先別說話,我叫人來給你看看!」


    傅容時閉了閉眼睛,輕輕握著他的一根手指,裴負雪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會兒,正想狠心把自己的手指從他的手裏掙脫開,去外麵叫人進來。


    卻正好撞見蠻蠻提著藥箱推門進來給傅容時換藥,她看見睜著眼睛的傅容時,也是驚了一驚,道:「你醒了?」


    裴負雪連忙讓開地方:「蠻蠻。」


    蠻蠻撥開他的衣襟看了看傷口,又換了一迴藥,道:「比預料的情況好很多,慢慢養著,過幾天就能吃正常的東西了。」


    裴負雪疲憊的眼睛終於像是被燈火點亮了一般,喜悅瞬間湧上心頭,這幾天他日日夜夜擔心著的事,終於在這句話後穩穩地落了地。


    他上前去坐在了床榻邊,手指撩開傅容時臉側的碎發,聲音中的喜悅一點兒也克製不住,「你,你還想睡一會兒嗎?」


    傅容時看著他,心道:睡什麽睡?再睡兩天他腦子都要生鏽了!他醒來那是要搞事情的!時間就是積分!他,時空管理局勞模,絕不允許耽誤一分一秒!


    人活著就是為了工作,隻要不死,他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為了積分更加努力!


    裴負雪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俊朗的臉上難得地揚起了一絲微弱的笑意,似乎是很高興。


    傅容時暗暗冷笑:小子你不要高興的太早!


    他躺在床上,青灰色的眼睛中迷濛地遮了層霧,沉默片刻後,他開口輕聲問道:「宋…長安呢?他也受傷了嗎?」


    【宿主你是懂紮心的】


    【是真不想讓反派高興一會兒啊】


    裴負雪手指微頓,看著傅容時疑惑的麵容,嘴唇微微張合,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他要怎麽說?


    宋長安因為他,死了?


    他不想因為這個讓別人向傅容時討罪,可事實的確就是這樣,歸根結底是他的錯,宋長安為了讓他能帶傅苒逃脫,獨自和喬徹一人對上,結果卻是把命留在了那裏。


    他心裏堵得厲害,又不願讓傅容時察覺他的失態,隻能側過了身,道:「沒事,別擔心。」


    傅容時的敏銳比他年少時更甚,隻這一句話他就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眼眶酸澀地流下一縷淚水,哽咽問道:「他的傷是不是很嚴重?」


    裴負雪沒說話,隻是握住了他的手指。


    「你想知道嗎?」蠻蠻終於忍不住,她將藥箱擱在了一邊,一身煙蘿碎裙輕垂著,像是姑娘的秀發。


    「你想知道,首領不說,我告訴你。」


    「住口,江蠻。」裴負雪抬起眼,警告地看著她,「出去!」


    「這裏沒你的事了!」


    江蠻強硬地站在原地,問道:「攝政王殿下,你想知道嗎?」


    「江蠻,出去!」


    傅容時眼睫輕顫,他看了眼身邊背對著他的裴負雪,道:「我想知道。」


    「他死了!宋長安死了!」


    一向堅強的姑娘忍不住哭出聲來,晶瑩的淚珠像雨水一樣滾落下去,「他和喬徹一起死了!因為你!」


    沒有那封信,如果他沒有跟著裴負雪去山南腳下,他不會死的,他不會那麽悽慘地喪命,宋長安跟著裴負雪起義,可能總有一天會死在敵人刀下,為了成全義,他可能會因為起義失敗死在戰場,但絕不應該這麽潦草地死在赤陰山。


    「宋長安,他……」


    死了?


    傅容時愣在那裏,大腦一片空白,他的身體微微顫抖,沒有絲毫血色的臉更加蒼白,心口像是被錘子重重地敲打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無力像浪潮一樣湧上來,冷水從頭淋到腳,他的全身寒冷又無助。


    「我……我……我不是……」


    他結結巴巴地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裴負雪看著,隻覺得心髒被一隻手緊緊地攥住了,他轉過身來捧著他的臉,輕聲安撫他:「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傅苒。」


    這不是他的錯,這種意外誰也不想的,傅苒年少時就善良,這樣叫他聽見宋長安的死訊,哪怕兩人關係並不親近,也會在這個人的心上落一道傷疤。傅容時和他說過,他一直愧疚於靳起的死,覺得欠先太子一條命,如果他那時候和靳起一起去喝酒,沒因為政事叫靳起一個人出去,或者叫人跟著他,也不會叫先太子白白凍死在官道上。


    這不是他的錯,傅苒不該因為這個愧疚這麽多年,這不是該他去贖罪的事。


    傅容時撐著一隻手坐起來,胸口的傷再次裂開,血水和藥水混著溢出,卻比不上他心如刀割的痛。


    裴負雪眼眶微紅,喉嚨緊繃著,像是一根即將斷裂的琴弦,他極力壓製著心中混亂的情緒,對一旁的姑娘開口道:「江蠻,出去。」


    江蠻站在原地一會兒,看了眼床榻上的傅容時,終究是推門出去了。


    傅容時靜靜地坐著,身體僵硬,裴負雪半擁著他,「苒苒,不是你的錯,別難過……」


    傅容時搖了搖頭,他咬著下唇,淚珠在臉頰上滾落,聲音壓抑著:「對不起……」


    裴負雪抱著他,閉了閉眼睛,每到這種時候,他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知道他不在的那七年,傅容時在京城吃了很多苦,他可能會受人欺負,被那些權臣指著鼻子罵,那些人想把他拖下來,他一個無父無母的人坐著這世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可高處不勝寒,傅容時的日子是很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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