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源連稱不必:「我?在家已經吃過了。」


    王一舟也沒強求,看著長十八尺,寬五尺的大船,心?中?豪情?萬千:「我?有種預感,這迴一定能成?!」


    蘇源心?說他可是船舶製造專業的,總不至於連艘船都造不出來。


    不過他也沒把話說太滿,以?免落人話柄:「我?也有此預感。」


    「等結束了,我?可得睡個三天?三夜才過癮。」這下王一舟沒憋住哈欠,順便伸個懶腰,「自從來杭州府,咱們每天?就沒睡超過三個時辰。」


    蘇源抬手揉揉眉心?,眼下青影浮現:「誰又不是呢。」


    王一舟話鋒一轉:「你說這次陛下會不會來?」


    「不知?。」他們每隔一月往京中?遞摺子,弘明帝也該知?道造船進度,蘇源心?裏沒底,「不管陛下會不會來,咱們都把事情?做到最好,不得出任何的差錯。」


    王一舟深以?為然,兩人在現場觀望許久,才去忙各自的事。


    六月初一,天?清氣朗。


    王一舟特地找人看了黃道吉日?,定在這一日?出海試行。


    這一天?,不僅造船處的官員、匠人齊聚於此,杭州府知?府也帶著衙役和府中?駐軍前來。


    早在十幾步開外,知?府就熱絡地向他們拱手:「蘇大人,王大人,還有諸位大人,上次一別已過數月,別來無恙啊。」


    蘇源迴了一禮:「曲大人。」


    王一舟慣來不喜歡這種場麵話,隻敷衍地應了聲,又跑去船上裏裏外外檢查一遍。


    曲知?府作為一地父母官,想來隻有別人敬著他的份,何時被人這般下過麵子,臉上當時就有點掛不住。


    蘇源歉意一笑:「遠靖一號試行在即,王大人難免心?中?惶惶,並非有意如此,曲大人莫要見怪。」


    遠靖一號,即眼前這艘小山般大小的海船。


    最近一次遞摺子進京,蘇源問及海船以?何命名。


    弘明帝素來幹脆,大筆一揮賜了「遠靖」二字。


    蘇源鬥膽在後麵加了個編號。


    ——日?後再造海船,也好以?此作區分?。


    曲大人聽這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蘇源這是在為王一舟找補呢。


    即便心?下不虞,可他們到底是正兒八經的正三品大員,比自個兒高了兩級,這麵子還是得給。


    曲知?府擺了擺手,故作大度地說:「下官理?解王大人的難處,自不會計較。」


    他在杭州府任職將滿三年?,上次造船出海,死的那幾十個將士裏麵有大半是杭州府駐軍。


    反正他積極配合造船處試行,再怎麽?也算是大功一件,結果如何與?他無關,說不準還能因此撈個京官噹噹。


    蘇源見曲知?府眼珠直轉,也未深究,抬頭看了眼天?色,又看向他身後的衙役、駐軍。


    「他們就是這次上船的人嗎?」


    曲知?府點頭:「正是。」


    蘇源拱了拱手:「辛苦各位了,待試行結束,本官請諸位喝酒。」


    本來大家都處於生死未卜的忐忑中?,發現造船處的大人平和近人,還要請他們喝酒,那股子惶恐莫名被洗刷了大半。


    「好!」


    「謝謝大人!」


    「不過一來一迴,大人可要讓人備好了酒啊!」


    此言一出,眾人哈哈大笑。


    曲知?府在一旁靜靜看著,心?情?不可謂不複雜。


    不虧是本朝最年?輕的六元及第之人,無論是待人接物還是號召力?,絕非常人能比。


    若非他深知?內情?,還真會被他給騙過去。


    誰人不知?我?朝造船技藝之落後,對上狂風巨浪根本不堪一擊。


    便是有狀元郎和王家子又怎樣,結局左不過「失敗」二字。


    一次又一次的試行,不過是往裏頭填塞人命罷了。


    曲知?府眼底閃過一抹譏誚,如是想道。


    蘇源對曲知?府的想法一無所知?,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隨後進船艙進行不知?第多少次檢查。


    確認船舵、船帆等無一差錯,抬步走到甲板上。


    他站在高處,手持細棍,棍子一端綁著一方紅布。


    王一舟則立在船舵旁,目視著前方平靜無波的海麵。


    從京城一路隨行而來的侍衛並衙役、駐軍井然有序地登了船。


    所有人迴到自己負責的崗位上,嚴陣以?待。


    巳時一到,蘇源揚起紅布。


    「開——船——」


    高昂的嗓音穿透空氣,傳入每一人耳中?。


    紅布迎著東方燦金色旭日?,張揚奪目。


    被風鼓動著,肆意飄揚,映入眾人眼簾,亦激起一片澎湃心?潮。


    幾乎是同一時刻,大家用行動予以?迴應。


    伴隨著一聲巨響,所有人異口同聲,聲音高亢,刺破長空:「出發!」


    曲知?府站在岸邊,怔怔然望著這一幕,似魂魄出竅,久久難迴神。


    雙方一唱一和,鬥誌昂揚,且充滿自信。


    攏共四個字,卻在空中?迴蕩,經久不息。


    聲聲震耳,震得他頭皮發麻,雙腿發軟,若非王先生及時出手,他定會一屁股坐到地上。


    王先生收迴手,負於身後:「是不是很震撼?」


    曲知?府咽了口唾沫,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一個「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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