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歸連夜帶著縣令離開?鬆江府,並將此事上報弘明帝。


    弘明帝於幾?日前得到?消息,怒不可遏。


    那?鹽商草菅人命,縣令揭發其惡行,卻家破人亡,這裏頭的貓膩顯然大了去了。


    鹽商有罪,包庇鹽商的知府更是罪加一等?。


    奈何?鬆江府大多官員沆瀣一氣,丁點兒論罪的證據都查不到?。


    盛怒過後,弘明帝立即宣召蘇源覲見。


    君臣二人一番商討,才?演出這麽一場戲。


    蘇源的任務便是找出私吞鹽稅,縱容鹽商販賣私鹽的證據,將那?群國?之蠹蟲捉拿歸案。


    「吳立身,王何?,馬新......」


    蘇源口中念念有詞,將與鬆江府知府吳立身關係密切的官員挨個兒連線。


    筆尖觸及鬆江府總鎮宋備,蘇源眸光微頓,繞開?連向下?一人。


    整整一下?午,蘇源都在為?鬆江府之行做準備。


    為?了讓這場戲十成十的逼真,蘇慧蘭積極配合,以陪護蘇源為?由,一直待在蘇源屋裏。


    這期間她安靜坐在一旁,看書或做針線活。


    偶爾出去那?麽三?兩?次,也都神情?懨懨,語調哽咽,完美演繹了一名親兒重病臥床,憂心忡忡的老母親。


    蘇源看在眼裏,將笑聲憋迴肚子裏,隻輕顫的雙肩泄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老夫人,有兩?位自稱是公子的同僚前來探望公子。」


    蘇慧蘭下?意識看向蘇源。


    蘇源啪嗒丟了毛筆,幾?步跨上床,長腿一勾,單手接住被子,往身上一蓋。


    翻個身趴在床上,安詳閉眼。


    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不過幾?秒的功夫。


    蘇慧蘭好?懸沒忍住笑,再度拿起沾了薑汁的手帕,往眼周蹭了兩?下?。


    效果立竿見影,紅腫更甚,仿佛哭了整整一天。


    她吸著涼氣:「源哥兒好?了沒?」


    蘇源抬手,將帷帳扯落:「好?了。」


    蘇慧蘭嗯了一聲,邁步出門。


    嶽堅和周修已經等?在院子裏,蘇慧蘭一過來,立馬起身行禮:「嬸子。」


    他倆和蘇源算是同輩,如此稱唿倒也合情?合理。


    蘇慧蘭紅著眼,聲調嘶啞:「方才?聽下?人說,你們是來探望蘇源的?」


    嶽堅注意到?蘇慧蘭的異狀,心下?一緊:「對,敢問嬸子蘇賢弟現在如何?了?」


    「蘇源他......」蘇慧蘭偏過頭,快速抹了下?眼角,「他睡了大半日,剛醒沒一會兒。」


    周修心髒下?沉,說話也帶上幾?分小心翼翼:「嬸子,我們可以進去看望蘇賢弟一番嗎?」


    畢竟是蘇源的生母,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蘇慧蘭配合點頭,指向蘇源所在:「你們進去吧。」


    嶽、周二人道謝,步履急切地走進蘇源的屋子。


    屋子的門窗皆緊閉,室內光線昏暗,散發著濃鬱的藥味,以及淺淡的血腥味。


    帷帳自然垂落,嶽堅站在床前:「蘇賢弟?」


    「咳——」


    重咳過後,一隻蒼白的手探出,撩起帷帳:「嶽兄,周兄。」


    蘇源蒼白的麵孔映入眼簾,二人皆瞳孔驟縮。


    周修咽了口唾沫:「你......現在怎麽樣了?」


    蘇源強撐著笑容:「已經好?多了。」


    嶽堅性子直,見狀那?是又氣又無奈:「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在好?了,落得一身傷不說,還?被外放。」


    古往今來,從沒有新科狀元入翰林院未滿半年,就被打發到?地方為?官的。


    蘇源真乃科舉史上第一位!


    蘇源一臉執拗:「新政本就漏洞百出,蘇某為?人臣子,自然該盡心盡力勸誡陛下?。」


    周修拉住還?想再說的嶽堅,溫聲道:「明日啟程,蘇賢弟可收拾好?了行李?」


    蘇源唿吸輕而短促:「收拾好?了。」


    嶽堅瞧著蘇源這幅慘樣,極為?不忍:「記得多找幾?個鏢師,隨行護衛。」


    蘇源展露笑容:「好?,多謝嶽兄。」


    「趕路時也莫要逞強,身子實在吃不消可以停下?來。」


    「到?了鬆江府可別忘了給我和周賢弟來信,若有什麽難處,也可以寫信來,能力範圍內我一定鼎力相助。」


    周修舉手表示贊同。


    雖然三?人隻相處了短短兩?個月,結下?的交情?卻是真的,好?友有難,自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幫助。


    陛下?所交代?之事,蘇源連蘇慧蘭都不曾泄露,又怎會告訴他二人。


    故而隻笑著說:「說不定再過個三?五年咱們又能相聚了。」


    嶽堅總算露出今天以來的第一個笑。


    擔心蘇源身體吃不消,他們也沒在蘇家逗留太久,說了幾?句話就相攜離去。


    緊跟著,又是鬆江書院的那?幾?個庶吉士。


    蘇源不得不分出心神應付,在天黑前送走了他們。


    晚飯依舊在屋裏解決,蘇源就著溫水擦了身,又給唐胤和方東去了信。


    信中並未提及外放的具體原因,隻說日後聯繫需將信件送到?鬆江府。


    寫完信,蘇源又看了兩?篇文?章,很快歇下?了。


    許是執行任務前夕的緊張迫切,他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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