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源進了廂房,陳大去馬廄對麵的?柴房門口劈柴,妻子盧氏和女兒陳圓一個進廚房忙活,另一個勤快地打掃衛生。


    至於?兒子陳正,去馬廄伺候小紅了。


    四人都?十分地默契,幹活兒時無一不放輕了動作?,唯恐驚擾到公子休息。


    殊不知公子壓根就沒睡著,隻是躺在床上養腰,並趁機進自習室學習,臨近傍晚時才?出來。


    陳大一家見公子在院子裏溜達,麵上鬆快許多。


    公子一下午都?沒露麵,他們還擔心來著。


    又不敢進門去瞧,隻能時不時往東廂房看一眼,巴望著公子下一刻就能出現。


    盧氏小心翼翼上前:「公子,晚飯已經做好了,要不您嚐嚐味道,若是不滿意,迴?頭我再改進。」


    躺了一下午,雖說一下都?沒動彈過,但腦力勞動可比體力勞動累人得多。


    蘇源確實有了飢餓感,遂頷首道:「好,開飯吧。」


    蘇源之前叮囑過,不可多加浪費,故而?盧氏隻做了一菜一湯。


    飯菜上桌,盧氏候在一旁,眼睛卻片刻不離公子,期盼著公子的?反應。


    蘇源淺嚐一口,兩秒後說:「味道不錯,隻是我平日裏喜歡口味偏重些的?,可以略多放些調料。」


    盧氏心中一喜,連聲應承下來。


    又見蘇源安靜吃飯,盧氏不好意思再杵在那,調頭進了廚房。


    飯後洗漱前,蘇源瞥了眼蹲在角落裏給花草澆水的?方圓,神?色舒緩:「忙完手裏的?活就能歇下了,夜裏我一般用不到你們,不必熬到多晚。」


    「謝公子體恤。」


    蘇源笑了下,抬步進屋。


    等陳大忙完手上的?活計,也不過酉時三刻。


    洗去手上的?泥灰,陳大遙遙看向東廂房。


    昏黃的?燭光透過窗戶紙隱隱傳出,溫馨而?寧靜。


    他低聲感嘆:「咱們的?新東家,是個好人。」


    盧氏附和:「咱們一家都?好好幹,爭取讓東家滿意。」


    陳大咧嘴笑,憨憨點頭。


    ......


    惦記著瘋馬事件,蘇源隔日一大早就讓陳正去府衙打聽。


    正如衙役所言,瘋馬鬧出的?動靜太大,牙行附近的?小攤小販們都?在關注著此事。


    陳正問了幾個攤販,很?快就拚湊出真相。


    那瘋馬確實是因中毒而?癲狂。


    昨天?早上,打草料的?下人不慎將羊躑躅混入了草料中,被馬誤食。


    羊躑躅吃得不多,所以才?等到進城後才?發作?。


    小販摸了把滾圓的?腰包,這裏頭放著瘋馬事件給他的?賠償。


    他誤以為陳正也是個攤販,樂嗬嗬地說:「要我說這誠王府就是大方,我那攤位上所有東西加一起都?沒二兩銀子,卻賠償給我五兩銀子。」


    另一人齜牙:「可不是,財大氣粗呢。」


    陳正同對方說笑兩句,而?後隨意找個藉口迴?了小院,將一切完完整整轉述給蘇源聽。


    蘇源搭在扶手上的?五指驟然收緊,骨節泛白,眸底暗色翻湧。


    「你是說,那輛馬車出自誠王府?」


    陳正迴?話時低著頭,全然不知自家公子的?神?情有多麽駭人:「是,那些攤販都?是從誠王府得到的?賠償。」


    誠王府......


    蘇源斂眸默念,嘴角勾起譏誚的?弧度。


    梁盛不愧是主角光環加身的?男主,做出這樣漏洞百出的?事,誠王都?願意替他擦屁股。


    一時間,蘇源竟不知該誇梁盛自視過高,還是該誇他有本事。


    再抬眸,眼底已恢複一片波瀾不驚,淡聲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陳正應聲而?退,書房內隻剩下蘇源一人。


    其實昨天?從馬蹄下逃過一劫,蘇源就猜到這一招出自梁盛之手。


    打從放榜那日,蘇源就對其保留警惕,生怕他對自己不利。


    沒想?到梁盛現在這麽瘋,竟想?要當街取他性命。


    他又怎能保證,過程中瘋馬不會傷及旁人,以致無辜之人喪命?


    「真是喪心病狂。」


    蘇源以手扶額,陷入沉思。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顯然是無法撼動有誠王做靠山的?梁盛。


    即便他在當今那裏記了功勞,也不能跑到他老?人家麵前直接說:「你兒子包庇想?要殺我的?兇手,你趕緊把他們一塊兒處置了。」


    他又不是嫌命長?。


    再者?,他在京城全無根基,貿貿然行事,無異於?以卵擊石,隻會磕得頭破血流。


    不值當。


    為今之計,隻有徐徐圖之。


    以梁盛的?魯莽,和針對自己的?敵意,他定會再次出手。


    馬腳露得多了,總有翻車的?時候。


    如是安慰自己,蘇源心裏還是不得勁,索性攤開宣紙練起大字。


    整個過程靜心凝神?,翻湧的?心緒倒是逐漸平和下來。


    最?後一筆時,蘇源落筆極重,在宣紙上留下粗而?深刻的?一撇。


    將毛筆放在筆洗上,蘇源倏然勾唇,卻不含絲毫笑意。


    沒關係,他最?擅長?的?便是忍耐。


    一如當年被曹安陷害,最?終曹家不也登門認錯了。


    如今靈璧縣誰還記得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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