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悅毫無防備地彎下腰,難以置信地盯著?麵前潔白的桌布,耳畔響起一聲低沉的笑,還有那?句禁錮了方?悅多年的魔咒:「不?用謝我,方?悅,你要?感謝你的哥哥,這都是他為你爭取而來的光·明·未·來·哦。」


    第78章


    方悅的眸中滿是愧怍:「是我害了?哥哥, 是我毀了?他的人?生,而我卻還有?未來,我……」


    方悅迴到家和爸爸大吵了?一架, 堅決不願意接受這個用哥哥的人生換來的機會。年幼的方悅無法理解爸爸這樣做的原因,她認為這是對哥哥的背叛, 是在敲骨吸髓, 生啖其肉。


    但不論她怎麽反對,仍舊沒有改變她被送進軍校的事實。


    媽媽:「樂樂, 事已至此?, 不要再惹怒艾伯特侯爵了?,就當是為了?方俞, 去吧。」


    這是她去軍校前最?後一晚媽媽跟她說的話, 方悅沒有?迴應,但還是在第二天艾伯特侯爵派人?來接時拿著媽媽收拾的行李踏上了?去往法斯星的星艦。


    就此?, 方悅進入了?帝國第四?軍校, 成為了?一名準「貴族」軍官。


    在初到軍校時, 方悅因為內心的抗拒, 刻意牴觸課程,消極怠工,不聽講也不參訓,不是被?這個導師罰就是被?那?個導師罵, 磕磕絆絆地學了?數月,終於迎來了?第一次評測。


    方悅:「更?讓我不能接受的是,我真?的具有?軍事天賦……」


    在測評中方悅詫異地發現, 即便她什?麽都不做也依舊能輕鬆地應對測評。那?些讓其他同?學愁眉苦臉的戰術策略在她腦海裏自成體係, 那?些令他人?手忙腳亂的機甲操作在她看來簡單明了?,就連實戰測練, 她都能清楚地預測係統進攻的套路邏輯……


    方悅一邊不動聲色地控分,一邊用蹩腳的演技在實戰台上認輸求饒,頂著e、f的評級,活在眾人?的恥笑與?嘲諷之中。


    但在萬籟寂靜的深夜,她上過實訓台測練,在無人?察覺的角落,她查閱了?諸多材料,終於她無法再欺騙自己,她終於承認了?自己與?眾不同?的地方。


    如果?說,方俞生來就是為了?成為詩人?、文豪,那?她大概生來就是為了?成為一個優秀的戰士、軍官。


    而這一切才能,都是因為來到了?這裏才被?展露。


    若不是因為那?場意外?,方悅永遠都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這些能力,她還會是農牧星球上的一個普通少女,最?大的夢想就是以後開一家自己的花店,每天悠悠哉哉地種花、畫畫,做她喜歡的、但不會讓她熱血沸騰的事。


    方悅恍惚地想著:這真?的是一個機會。


    方悅苦澀地笑著說道:「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自負,但在敏捷性、爆發力、持久力還有?智力水平等各方麵,我應當比大部分人?都要?強。」


    在斯卡洛說她是個天才時,方悅矢口否認,並不是因為她沒有?清晰地認知,正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天賦,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個天賦盡顯的未來。


    那?個沐浴在光輝與?榮耀中的未來。


    方悅:「但我不能,斯卡洛,我接受不了?。我現在獲得的一切都是哥哥用苦難換來的,我沒辦法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些,甚至隻要?想到我有?獲得光明未來的可能都讓我感到痛苦與?罪惡。」


    寶玉無暇,懷璧其罪。


    方悅憎恨自己的天賦,她用六年的落魄與?隱忍贖罪,但心中的負罪感卻並沒有?消減半分,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濃稠。每當想到方俞的處境,她都感到無法言喻痛苦與?煎熬,她憎恨自己還擁有?無限可能的人?生。


    這些年她聽到了?許多關於方俞的傳言,無人?知曉那?個少年成名的詩人?作家,但貴族圈皆知那?個聲名狼藉的omega。她聽到貴族們討論著艾伯特侯爵身邊留的最?久的那?個黑發omega,聽著他們嫌棄他貪婪下賤的平民血統,談笑他身上的傷,調侃他是一條養不熟的白眼狼。


    方悅嗓音沙啞,話語像是吐露自砂紙上:「說真?的,斯卡洛,我寧願那?個人?生盡毀的人?是我。」


    斯卡洛:「別這樣說,方悅。」


    斯卡洛聽方悅艱難地說完過往,看見打開的胸腔內千瘡百孔的心髒,他感覺自己的心髒也傳來陣陣酸楚,痛其所痛,傷其所傷。


    斯卡洛:「沒有?任何人?的人?生應當被?毀掉,方俞也是,你?也是。」


    方悅和方俞都沒有?做錯任何事,他們都是受害者,甚至這些年他們仍舊持續經曆著傷害與?痛苦,人?生苦澀、搖搖欲墜,這一切本不該如此?。


    斯卡洛:「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改善方俞的處境,我們……」


    方悅:「我試過。」


    方悅打斷了?斯卡洛的話語,絕望地說:「但我搞砸了?。」


    方俞是方悅最?珍貴的哥哥,她寧可自己去承擔這一切也不想哥哥受到分毫的傷害,她怎麽能容忍哥哥經曆這樣的水深火熱,她怒不可遏,激烈地反抗,但卻造成了?無法挽迴的後果?。


    她曾在眾貴族談論方俞時嚴聲製止,但此?事被?艾伯特侯爵知道的第二天,她收到了?艾伯特侯爵發來的通訊,隻有?短短的一句話和方俞滿身鞭痕的照片:


    年輕人?不要?衝動,別忘了?給在場的三?十七位賓客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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