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稍大些的張醫生看見她這幅趣致的模樣哈哈大笑,「小弟妹這是在誇我們還是在誇周裏呀?不過看你這副斯斯文文的樣子,實在是想像不出你把人打趴在地的形象,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夫心切渾然忘了自我?」


    麵對著大家善意的調侃,賀秋秋終於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地答道:「大概那時候酒喝得太多了,手上的力氣不能很好的控製。總覺得這世上隻有我能欺負周裏哥,別人欺負就不行。」


    這個答案實在出乎意料,細細品味卻有一種難言的纏綿愛意在裏頭。這時就聽到一道有些尖利的女聲問道:「你們既然是夫妻,為什麽你還喊周裏為哥哥,莫非裏麵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緣由?」


    這話實在太過難聽,周裏一皺眉正要答話,卻見賀秋秋忽地按住他的手,轉過身子緩緩笑道:「我和周裏是國家認可的合法夫妻,有蓋了民政局鮮紅公章的結婚證。我願意喊他哥還是弟是我的自由,莫非這位姐姐有不同的意見?」


    先前發聲的正是一直坐在旁邊生悶氣的盧美雲,其實話一出口她就感覺有些後悔,但是在眾人麵前也不好收迴。


    早上下班後她擰著一股勁兒,非要跟過來看看周裏口中的愛人到底生得什麽模樣,她想知道自己到底輸在哪裏。結果人家不但長得好脾氣好,畢業於頂尖名牌大學,現工作於外灘的中外合資銀行,還會一口流利的外語,好像哪一樣都比自己拿得出手些。


    看見被眾星捧月一樣的賀秋秋,盧美雲卻怎麽也壓製不住心中的妒火。憑什麽大家都是一樣的女人,興許自己的家世還好一些,又跟周裏在同一個醫院裏工作,為什麽這個狠心的偏偏看上別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盧美雲雖然一再告誡自己要穩重要克製,但是看見對麵的的兩個人言笑晏晏,心中的這把妒火就越燒越旺。所以就故意找茬問出了一個稍顯刻薄的問題,沒想到人家沒有正麵迴答,短短幾個字卻在暗諷她在多管閑事。


    盧美雲稍稍清醒些,就望見桌邊眾人別有意味的眼光,一時心血上湧怒道:「我也是七零年的,你幹嘛胡亂叫我姐姐?」


    女人吵架就是這般莫名其妙,吵著吵著就忘記了最開始吵架的緣由。


    賀秋秋就是再後知後覺,也查覺了這個女人對自己些微的敵意。她瞟了一眼旁邊穩坐釣魚台混不在意的周裏,在無人看見處狠狠地掐了他一記。這才笑眯眯地息事寧人道:「原來是小妹妹啊,我一直覺得你應該比我大些呢!」


    盧美雲是一副典型的都市麗人裝扮,臉上化著淡妝盤著頭發。而賀秋秋穿著青藍色的呢料大衣,頭上紮著馬尾辮兒,斜挎著一個不大的單肩布包。在座的幾個醫生護士左看右看,覺得盧美雲的確顯得稍微成熟些。


    這趟比試盧美雲完敗,然而這麽多人望著她卻不好發怒,隻得一把扯過桌上的啤酒開始獨自痛飲。


    賀秋秋根本就沒把這迴事當做事,伸長筷子就開始夾起桌上的美食。大家早就餓得不得了,馬上就各自行動起來。幾個男人也開始推杯交盞,仿佛剛才的不愉快隻是初春的清風拂麵。


    坐在一旁的王醫生跟周裏一向交好,舉起酒杯碰了一個後輕聲笑道:「這就是你一直收在背後的那位姑娘嗎?和你一樣的綿裏針,看著軟軟和和的,誰敢上前來就紮他一記狠的。看她對付盧美雲這一招駕輕就熟,看來以後也是個吃獨食的呢。」


    周裏淺淺地悶了一口啤酒,在多年相熟之人麵前不再掩飾自己的霸道,「我巴不得她吃獨食兒,因為我給得起。況且這丫頭性子飄,一不留神兒就跑遠了。」


    王醫生看他眼裏不自覺流露出的溫柔,忽然生出一絲羨慕,覺得一世一雙人也是不錯的選擇。自己的年歲也不小了,父母也催了很多遍,也是時候該穩定下來了。一個人的生活雖然自由自在,但總覺得像是湖上的浮萍,風一吹就沒了蹤影。


    盧美雲手指摳著摳著油膩膩的桌沿,一股酸意在胸腔裏浮動。卻見一向不動聲色的人正細細地剔著一塊魚肉裏的刺,然後將幹淨的肉放進那個女孩的碗裏。


    賀秋秋正眉飛色舞地跟別人說著話,見狀習以為常的把碗裏的魚肉扒拉進嘴巴裏。


    一直耿耿於懷不服輸的盧美雲看見這一幕徹底死心,原來一向冷漠的周裏不是不懂溫柔,而是他溫柔的對象隻有特定的一個。自己不是不好,而是沒有在恰當的時間進駐周裏的心頭。


    閑聊時,賀秋秋問起昨天那位病婦最後的處理情況。


    周裏想了一下,覺得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就簡要的陳述了一遍,「那個女人去年年底開始出現腹痛,一直以為是急性胃炎。一直到這個月初咱們附屬醫院才檢查到是膽總管結石並膽囊炎,其中最大結石有1.0cmx0.57cm。」


    「我拿到病理報告後,告訴他們這種情況已經是相當危險了。如果是準備手術治療的話,腹中孩子是不能要的,因為手術要使用麻醉藥,還要使用抗生素治療。就建議病患終止妊娠盡快手術治療,避免出現急性梗阻性膽管炎的情況,到時候就是大羅金仙在世,也挽救不了她的性命了。」


    一旁的張護士就笑道:「幸虧有咱們賀女俠親自出手,一巴掌就把那個臭男人拍到一邊。要是老等他在那唧唧歪歪,咱們這些當女人的氣都氣死了。那位病患的娘家人第二天就趕過來了,她老父親親自做主簽了字,讓咱們醫院先給病患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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