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7月28日淩晨3點42分,中國唐山市豐南一帶發生芮氏7.8級大地震。僅僅23秒鍾後,這座巨大的人口上百萬的工業城市被夷成廢墟,大量民用建築倒塌或是受到嚴重破壞,造成四十萬人傷亡,幾千個孩子一夜之間成了孤兒,地震罹難場麵慘烈到極點為世界罕見。


    那時候正在川東老家探親的賀宗倫接到部隊的緊急歸隊的電報,顧不得和剛剛見麵的妻子告別,連夜乘坐火車趕迴到駐地。連行李都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被勒令隨大部隊前往唐山參加抗震搶險。在軍用大卡車裏顛簸了三天過後,終於到達了那個慘烈的地方。


    那是怎樣的一個地界啊,像是被上天惡意毀棄的一片所在。雖然尚是夏天,但是那裏沒有陽光,沒有花朵,沒有鳥兒的鳴叫。有的隻是大片大片破碎的瓦礫,以及麵色淒清凝滯近乎木然的人們。裸露在外麵的黑色斷裂的鋼筋,張牙舞爪地呈現種種奇怪的姿態。


    出於種種政治考慮,那時的中國政府拒絕了外國的援助。有的隻是人們的一種堅強的意誌,沒有大型的機械那就用鐵杴用斧頭,沒有工具那就用肩膀來扛用雙手來刨。地震後的唐山像是一塊巨大的磁鐵,緊緊地牽動了人們的心髒。


    當年才三十六歲的賀宗倫也被深深地觸動了,自一下車後就加入了緊張的搜救工作裏,不知不覺當中竟然兩天沒有合眼,沒有吃一點東西,隻是不知疲倦地重複的勞作著。直到後來因為太疲倦竟然一頭栽倒了瓦礫堆裏,一根尖利的鋼筋戳穿了他的小腿,鮮血一下子就湧出來了。


    那時的人單純而熱情,本著輕傷不下火線的信念,賀宗倫隻是讓衛生員簡單的包紮之後又投入到搶險當中。幸虧是人年輕身體好恢複的很快,但饒是這樣後來在小腿上還是留下了一塊很大的傷疤。


    現在想起來,那時讓人最害怕的不是工作的艱難,不是物質的貧乏。而是不知何時何地又會發生的餘震。那種可以吞噬一切毀滅一切的破壞力量讓人們心裏瀰漫了恐懼和無力,是一種渺小的人類對於未知大自然的敬畏。


    賀宗倫說到最後告誡道:「永遠不要藐視自然災害的威力,那不是我們可以抗拒的。真的是很可怕,我們大家都要小心一些,不要存著僥幸的心理,雖然這次的地震離我們很遠,但是還是要小心些好!」


    李明秀麵色訕然,賀秋秋倆姐弟包括周裏連忙慎重地點頭。


    當天晚上睡覺時,周裏從簾子外遞過來一個塘瓷茶缸,細細叮囑賀秋秋把缸子放在高處的邊沿上。地麵若是有抖動,缸子掉下來就會發出聲響,也算是一種簡單的預防措施。


    月光下,即將長成青年的周裏身材修長英俊斯文,一雙細長鳳眼在暗夜裏竟然湛然有神熠熠生輝。


    賀秋秋心態放平和後,對周裏漸漸就就以一種平常心看待。總想著兩人是兩條漸行漸遠的平行線,至多再過一年等周裏高考後,兩人就會各奔東西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但即便這樣,她心裏也忍不住讚嘆,這人生得實在是好。即使是這麽多年的桎梱生涯,也沒有泯滅他血液當中天生的從容卓然。


    當晚,賀秋秋小心地把裝了半杯水的軍綠色茶槓放在桌沿上。心想這缸子跌落下來若是不能吵醒自已的話,這半杯水潑在臉上總會清醒些吧。說實話,那一世的地震畫麵印象太過深刻,樓房倒塌後很多人就此消失在巨大的泥牆瓦礫之間,那種慘烈讓觀者無不動容。


    賀秋秋迷迷糊糊地想,那天晚上地震時睡在最外間的周裏大概是第一個意識到情況不對,卻折還迴來到最裏間敲自己的門。他不是沒有意識到危險,卻還是做了同樣的決定。就象那迴當麵包車衝過來時,他同樣一把就將自已擋在了身後……


    家屬大院的人們不分老少都暫時居住在壩子裏,鄰裏關係倒是得到很大改善。李明秀聽了丈夫的話後也有些羞愧,就抽空去福利社搬了些油鹽醬醋迴來。一律半買半送,錢一時不湊手的就記個帳賒著,這倒讓賀家的人緣達到空前的好。


    此後,建南市又被波及到了兩次較小的餘震,萬幸的是都沒有傷到人。地震的陰影雖然還籠罩在人們的頭頂之上,可是日子終究還是要過下去。


    兩個星期之後,警戒線終於解除了,家屬大院的大喇叭裏告知大家白天可以返迴家中,但是晚上八點之後,最好還是要到地震棚裏歇息以防萬一。畢竟唐山大地震發生的時間恰巧也是在淩晨,這才造成了巨大的人員傷亡。


    李明秀迴到家裏,顧不得先打掃衛生,第一件事情就是燒火煮上一大鍋開水,在簡陋的地震棚裏呆了幾個星期,又不能好好地洗澡,一家人身上的味道都有些怪怪的餿味。


    一家子簡單安頓好之後,賀秋秋幫著媽媽清理屋子,除了那些碎瓦和灰塵,家裏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連院子裏的那簇大麗花都依然開得妖艷。


    部隊裏派了一些士兵幫助大家翻檢瓦片和修補院牆,幾天過後大院裏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安詳,那場噩夢般的地震好似真的隻是一場噩夢。爸爸上班,媽媽繼續開店,孩子們上學放學,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第102章 恐怖


    但是今年註定是一個令人慌亂和不安的年份, 正式行課後不久, 建南市一中附屬的小學部發生了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那天學校的老校工打掃完操場之後,發現操場最外圍的一個廢棄許久的小型防空洞的鐵門被人為的割開了一個小洞。開始的時候老校工沒有注意,以為是哪裏的野狗家貓之類的畜牲弄壞了, 還拿了鉗子和扳手來重新敲打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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