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竇矜長在黑暗裏,生在黑暗裏的囂張和真實。


    若臣子反對。


    他會克服。


    此後分瓢合巹,共食,授皇後印璽,讓外邊的黃門故吹三通,巨響的鼓聲畢,便開始有樂隊敲編鍾以高歌漢室。


    帝後要共行賞,命大赦天下以普天同慶。


    一聲聲恭賀響徹屋中、殿外,屋內有權臣,是他們的幫手也是對手,屋外也有虔誠和狡猾的百官。


    但是眼下一切和樂,普天都在為他們的結合慶祝著。


    竇矜伸出手。


    長幸淺笑,一截未塗蔻丹的素手交付過去,被他握住共同行出了殿門,受天梯底下的群臣抬仰跪拜。


    「我們是夫妻了。」竇矜朝著陽,忽而說,「而我等這刻已良久。」


    長幸看著他的側臉,迴想起來的卻是在養龍殿外對他描述的盛世景象,還有他當時披血的破碎感,她何其有幸,壓寶坐莊贏得了這場仗。


    緊了緊他的手。


    竇矜看過來,微眯起的眸色在光下似半透明的深邃琥珀。


    她聽著百官的皇後千千歲,心下感慨地隻想說:「竇矜,我站在天地和眾人前對你承諾,餘生伴你平山河,建後世,長長久久,山海不絕。」


    ***


    竇矜抱著她那一條雪腿掛在肩上,俯身用力,長幸低叫了一聲拱起身子。


    錯亂刺激的呻吟和粗喘一下響徹這無人打擾的新房。


    他們上一刻還在商討後嗣的處置,看看太子大名用哪個字好,下刻便欲望爆棚。


    此時竇矜手將她翻來轉去,邊快樂地衝撞,邊將那雪白的兩綿團揉搓成粉色的糖絲,俯身大口含在嘴中。


    這還不夠,連著自己將她從婚榻中抱起,懸空摁在榻帳的柱上用勁兒。


    外頭不見真人,隻見紅粉勾金的繡花帳子背後凸出打樁般聳動的輪廓,伴著女子嬌軟的吟哦。


    帝後行房,乃敦倫人和。


    名正言順,洞房花燭,勢必要弄個昏天黑地。


    兩人身上摩擦出的汗跟水中撈出的遊魚一般濕濡,她以嬌細的聲質問,「你這兩年是不是都沒怎麽管,管過那孩子?」


    「以後一起管。」竇矜抬高她,又放下來,「你當母親我當父親,將他養大。」


    她抱住他的脖子,麵龐潮紅汗濕,露齒笑了一下:「哦,然後我們,我們退休,養老嗎?」


    竇矜猛然一送。


    長幸瞳孔渙散,抽搐起來。


    有股涓涓的細流自上而下,滴到了地上和他的腳麵,濕滑潮熱,在地上成了一片深色的水澤。


    案上擺著諸多封字,被圈起的,有一個鈺。


    竇鈺,便是這孩子的大名。


    宏元七年的初冬,下元節前後,竇鈺被立為太子,入漢室宗族享位東宮,成了帝後的繼承子嗣,完成竇鈺的冊封禮,他們還偷偷帶竇鈺一起出訪了西市。


    人流湧動,曹陽繁華如舊。


    鶴樓中,長幸將頭微微靠在竇矜臂膀旁,竇矜袖子下牽住她一隻手,也抬眼看那案幾旁窗外璀璨的星河瀑布。


    浩大的曆史長河裏,哪怕是帝後在窗前的身影亦然十分渺小。


    街上百家安樂,眼上淨白皓月當空,藍黑的碎金灑泥,應了當初她那一句,「晦暗散盡、星河長明」。


    而竇矜也沒有自棄,他努力給自己的人生定數下了一盤更綿延的棋局,將輸贏都歸咎於七八年前的那盞長信宮燈,那一場隱秘的逢燈記。


    初始,是銅劍逢魅影,漢宮降神女。


    續中,是大王心悅兮,少年天子啟。


    末了,是扭轉幹坤去,帝後共登台。


    長路漫漫。


    長幸入主皇後殿,而隔壁的澡堂長信宮是她的最初,也是最後,那本《考古劄記》仍在撰寫,竇矜這位自戴其冠的一代帝王,其生平傳記也還在不斷補充。


    不變的,隻有長信宮燈裏的那盞燈火。


    (完)


    第1章 番外二 :蒹葭計(兒女歸宿)


    對於子嗣,漢宏帝的生平考錄這樣記載:


    「宏帝弱冠後拒娶,群臣憂懼,請將淮陰候之子,時年不到兩歲的竇鈺接入宮中。元宏七年秋,帝後婚,並下旨正式立竇鈺為太子,位居東宮。太子四歲,後忽而有孕,誕一女,為長公主。」


    小公主誕生後的三月,天下大赦,全國免予賦稅,各地關稅減半。


    這個愛哭愛鬧的小粉團乳名狸狸,不同於子衿,嫋嫋,霏霏,帝後不要她乖順,隻要她釋放自己的天性,做一隻快樂的小狐。


    狸狸正名竇黎,黎明之意,封長明公主、


    宏帝宣令公主可終生不嫁,賜予金箔宅田,建造公主府,成人前朝廷代為掌理。


    太子竇鈺被教育的端莊嚴律,克製自謙,以一個繼承者的身份和教養來規訓自己,每日課業繁重。


    而公主狸狸,則享受父兄和母親的寵愛,家庭裏對她無甚嚴苛的要求。


    盡管這般,公主似天生懂事,她活潑但不頑劣,愛鬧但不惹事,是父親和阿兄的貼心棉襖,母親的知心燈籠。


    太子竇矜也對這個妹妹甚為看顧,一起長大。


    至於各種細節,如若外人要探窺一二,就不得不從一個叫福祉的小宮人所述寫的日誌,也就是後來的野史講起。


    書中,故事如下:


    宏元改敬元的那年我進了宮,沒有讀過什麽書,家中以排行喊我,公公為我起了個名,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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