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她一直沒法開心起來,選擇了主動和竇矜疏遠。


    「這裏很多人恨我,很多人想我死,薑皇後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而且我去崑崙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結果我沒做到,她們逼我喝藥來換藥方的時候,我想法設法要逃跑,原來我沒有我想的那麽高貴和無私。」


    他皺皺眉,盯著她的發頂心。


    「尋常人比你好不了多少,別妄自菲薄。」


    「但是我除了不太無私高貴,還和那隻胖鴿子一般很貪心,什麽都想要,我想要愛,想要家,還想要活下去。」


    「……」竇矜心中酸軟無比。


    他看著她承諾,「這些我都能給你。」


    她將頭抬起來,再搖搖頭,「你我都清楚,我身體特殊,是不能孕育生命的。」


    無宗的話猶在耳邊,圍繞著兩人。


    那根係在鼻子間的線又鑽進了身體,捆住了他的胸腔,五髒六腑都變得軟爛。


    長幸的話沒有說完,但基本就是謝絕了他。


    他一時語塞。


    隻將她複看又看,覺得看來看去,哪哪都很順眼。


    一手捧過她的臉,一手摁在她的腦後發髻,將唇印在她的唇上,輕輕吸吮。


    她的唇冰涼而柔軟,被他將上麵那層口脂吃掉之後,徒留一層病態的蒼白,竇矜退了退仔細審視。


    更加懷疑,「你有沒有在按時服藥?」手自臉側滑到肩頸,摁了摁,形銷骨立的:「還是太瘦了.....」


    她訥訥地點點頭,氣息有些不穩。


    看他遲疑,便小聲道,「不信你去問辛姿啊。」


    本就因被她拒絕心中煩悶,竇矜聞言像個暴躁的小孩子一樣跟她抱怨起來。「你為什麽總是這樣,一會兒暈倒一會兒摔跤,走快了都喘得不行,你怎麽就不能正常一點呢。」


    任何的齟齬他都不在乎,薑皇後已經死了,他要她幹什麽薑皇後都不會迴來。


    前半,他跟自己打架。


    後半,隻求她這副病懨懨的身體別再出什麽解決不了的麽蛾子,讓他連她也失去了。


    光藏至雲後,風起雲湧,天成了灰濛濛的陰天,颳起了一陣強風。


    明明是夏季,她身上的溫度也似流雲般一點一滴地流失。


    他將她全部地抱在懷裏,抱得緊緊的,用自己的胸膛去暖她,就如她幫他在懸崖上遮風擋雨那般。


    衣衫鬆散,在這一攬一抱之間領口傾斜,他的衣服不整齊了,她的也露出了大半個圓肩,在陰沉的天色下猶如一塊膩白的羊脂玉。


    竇矜貪戀跟她的親密,以此想要更親密,不作多想俯下身去複吻她,希望燃起來的情慾能讓她冰涼的身體暖一暖。


    這迴她鬆開了牙關,讓他可以吸取口腔裏殘留的酒味兒,於是乎不知道是她醉了,還是他也醉了,親著親著越發動情,一起相擁著臥倒。


    將將要窒息時,他放過了她,去舔舐她的脖子和耳後,留下曖昧的痕跡。


    長幸輕輕抱住他的頭,也側過臉去配合他,濕濡而纏綿的吻落在她的脖頸和散開的衣襟各處。


    香依舊裊裊出炊煙,筆墨已經幹澀。


    紅色角亭下的幕簾內兩人衣衫堆疊,女子輕微的呻吟和男子粗重的唿吸傳出,二人身體緊密交疊在一起,忘我的纏綿。


    在他於衣衫抖落的香肩處反覆輕咬流連時,她忽然說,「竇咕咕,你納了董家女娘吧。」


    她說這話時,尚因他的作亂,在急促地喘息。


    竇矜身體僵硬,撐起雙臂,把頭自她身上抬起。


    發現她的臉上有意亂情迷的酡紅,但神色卻無比清明,甚至是冷靜。


    一時如被潑了渾身都冷水,情慾也盡褪殆盡。


    「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長幸沒有去整理衣服,肌膚上仍殘存著親密時的吻痕和緋紅。


    她在他麵前並不羞澀,就著這副跟他親的散亂萎靡的模樣,左手仍舊放在他腦後,輕輕拍一拍。


    「你在我眼裏隻是一個古怪愛發脾氣的竇咕咕而已,而我在你眼裏,大概就是一個喜歡囉嗦的,虛張聲勢又來曆不明的女鬼。


    可是我們不能一直這樣廝混下去了,天地有公道。遲早會將我們拆散的。


    你一出生就是太子,也沒有辦法選擇,所以我同情過你,我想去挽救你以便挽救這個王朝的命運。


    現在你已經長大當了皇帝,而我也長大了。


    薑皇後以死明誌,我卻也頓悟,既然我們受著底下人的尊敬和供養,是必須要做出一番成績的。


    你繼位時的那種盛世期許,我們要盡力而為,而不是故意不為。


    你不能任性地選擇和我在一起,我也不能。


    保護漢宮是我的責任,而娶董家女娘是你的責任,你應該去履行。


    等你和她生了幾個小孩當了父親,務必給他們加倍的愛護,尊重妻子,夫妻與孩子都和睦相處。這樣他們就不必承受你小時候受過的那些忽視,還有傷害了。」


    ***


    辛姿下了樓後就讓一眾侍女都務必安靜,直到竇矜或者女君子下樓之前,都切勿不可發出動靜來打攪到他們。


    過了良久,樓上忽然傳出一陣不小的雜亂動靜,像是誰在摔東西。


    大家麵麵相覷,屏住唿吸聚到了樓下去聽。


    結果發現竇矜已經二步化一地走下了樓,那腳下的力度幾乎把木梯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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