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了時顏。


    時顏一個人站著,沒什麽表情,百無聊賴地看著人調酒。


    任楚郗頓時就精神了,穿過人群到時顏麵前,帶著些酒氣問:「你是來見我的嗎?」


    時顏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任楚郗近乎懇求:「時顏,我們單獨聊聊。」


    時顏有話要說,因此沒有拒絕。


    阮默柏被熟悉的叔伯叫住說話,注意力還是在時顏身上,他看著時顏跟任楚郗出去,心裏很不是滋味。


    阮默柏難得心不在焉,還被長輩取笑:「老李不要再說了,你這樣抓著年輕人講道理,人家要嫌你煩的。」


    「默柏本來就老成,總和我們這些老頭子呆在一起可不成。」


    阮默柏的母親林菀剛好過來打招唿,剛好聽見人打趣,「你們這些做叔伯的,怎麽一起開小輩們玩笑?」


    眾人對於社交場合都是心照不宣的,即便是族中的長輩,也真沒幾個人敢和阮默柏開玩笑,林菀隻是覺得新鮮。


    阮默柏興致不高,隻是簡單寒暄幾句,就不再開口。


    任楚郗把時顏帶到宴會廳外,這時天已經快黑了,隻剩下最後一些光亮。


    時顏在走廊上叫住任楚郗:「不用麻煩了,我隻是想把戒指還給你。」


    任楚郗警惕地看著周圍,確保沒人聽見,低聲道:「時顏,你非要在這種場合羞辱我嗎?」


    時顏平靜地看著任楚郗發瘋,眼前這個人簡直是麵目全非。時顏道:「我以為你不是這樣的人。」


    任楚郗聞言一頓,站直了身體,就是突然醒了酒一樣。他怨恨地看著時顏:「你又懂什麽?」


    「任楚郗,我都知道。」時顏在心裏嘆氣,「我知道你家裏有些難處,也不介意你利用我,如果不圖些什麽誰願意商業聯姻呢?」


    「可我現在不想幫你了。」時顏說:「對不起。」


    「哈。」任楚郗苦笑一聲,「你說你都知道?你什麽都知道你他媽從前故意那麽縱容我,現在我不能失去你了,你又不要我了?」


    時顏手裏的戒指還沒還迴去,對於這種指責實在覺得荒唐,他不想多再說什麽,正要轉身離開時被又被堵住。


    「原來是時顏啊!」任楚郗的母親猝不及防地出現,還帶著因為任楚郗不聽話而產生的怒氣:「我還當是被哪個小妖精勾走了!」


    時顏總是敬重長輩的,可現在似乎不需要了。時顏故意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女生,裝出來三分驚訝:「莫非做第三者也是什麽家族傳承?」


    「你……」任楚郗的母親,薛麗珍女士十分憤怒。


    「可惜,你的打算要落空了。」時顏迴頭對任楚郗說:「你看,所有人都不覺得我們該在一起。」


    「你以前也是這麽想的不是嗎?」


    任楚郗總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目光躲閃:「時顏……」


    「剛才說了你的事,現在不如說說我。」時顏欲言又止:「我家的情況……」


    「家裏的事不方便說,但恐怕是無法幫二位達成心願了。」時顏把手裏的戒指遞給任楚郗的母親:「這枚戒指任楚郗不肯收,就請代為收下。」


    時顏說完,轉身離開。


    任楚郗下意識要去追,被他母親一把拉了迴來,雙眼帶著算計與精明:「時家出了什麽事?」


    這些日子確實有些反常,時顏這小妖精到底是什麽意思?


    重新迴到會客廳。


    薛麗珍女士找了身邊人問:「時家來了沒?」


    「沒注意,可能快來了。」對方迴答說。


    「真是奇怪了,那個狐媚子最喜歡在這種場合顯擺,今天怎麽會不來?」薛麗珍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粘膩地跟她打招唿:「麗珍,好久不見。」


    這是時顏那個後媽。


    薛麗珍的確是個滾刀肉,文化素養堪憂,但是看眼色最在行。她和周媚芳打交道也很多年了,這人一直眼高於頂,從來都是要別人主動捧著她、主動跟她打招唿的,今天突然這麽低聲下氣,事出反常必有妖。


    薛麗珍想起時顏的話,當即敷衍道:「是啊,得有兩三個月沒見。」


    「親家母,怎麽了?」任媚芳挽起她的手來,「今天大喜的日子,你怎麽看著不高興啊?」


    「親家母可擔不起。」薛麗珍料定時家必然出了什麽事,故意挑話:「你家連戒指都還迴來了,怕不是攀了什麽高枝?」


    「小孩子家打打鬧鬧而已,當不得真的。」周媚芳道:「我家老時已經跟你們老爺子說好了,今晚就會公布婚期!」


    「你不信啊?」薛麗珍甩開她的手:「自己去問啊!」


    任老爺子出現時,時顏就跟在他身後。


    周媚芳看到這個場景,立刻就有種不詳的預感,他抓住時駿傑的胳膊:「老時,婚期咱們兩家都說定了的吧?」


    「放心。」時駿傑說:「板上訂釘的事。」


    「接下來,有請今天的壽星任老,來為大家說兩句!」充當司儀的是任家一個晚輩,看得出來是個起鬧架秧子的好手:「大家掌聲再熱烈一些!」


    任老站在台上,久違地有種年輕時候站在講台上的感覺。他的目光掃過站在前排的任楚郗母子,最終什麽也沒說。


    任楚郗和薛麗珍還沒說什麽,時駿傑反倒上趕著:「任老貴人多忘事,是不是忘了要宣布希麽重要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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