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是炎熱夏日裏的習習微風。


    盡管那人於她而言隻是匆匆掠過, 但隻要她待在對方的方圓幾裏, 就會不自覺地露出微笑來的那種涼風。


    她喜歡那位男同學自我介紹時的沉穩聲音,也喜歡聽別人或嚴肅或輕快地叫那位男同學的名字, 仿佛那於她而言就已然是世界上最動聽、最美妙的詩句了。


    她自己也會於四下無人默念那人的名字,一字一頓的,宛如在讀什麽神聖的東西。


    也會在無意間觸碰到了一下對方的指尖或者是手臂的那個瞬間, 臉紅心跳地遐想半天, 而後在沒用的草稿紙上寫滿整整一頁對方的名字。


    仿佛她就是個連對方的名字筆畫都數不清的笨蛋。


    她喜歡聽別人誇他。


    不論是出自班上的其他女同學還是帶班老師的口, 她都會覺得驕傲。


    雖然那一切榮譽都與她無關。


    但她想,那是她喜歡的人啊, 她要怎麽才能不自豪。


    唯一不妙的是,是她有時也會因為對方太受歡迎了而止不住地心裏泛酸。


    盡管她一直都知道, 配站在那人身邊的人絕對不會是她。


    但她還是找虐似的總去看對方的籃球比賽,而後在中場休息的時候, 看那些已經在場邊等了很久的女孩兒一臉嬌羞地跑上前給那人遞水。


    亦或者是學校的布告欄前站著,聽路過的人討論對方又得了某某競賽的二等獎的事。


    書中諸如此類的情節還很多,雖然文字瑣碎且記錄的事情稀疏平常, 但是卻無一例外地表達著主人公對那人的愛。


    可惜那位名叫小南的主人公是個慫包。


    不僅熬了三年都沒把自己對對方的喜歡訴諸於口,甚至在友人提及對方的時候,她都隻敢支支吾吾地裝不在意。


    但假如這個故事到此就結束了的話,這也就不能被成為三部曲的開端了。


    ——故事裏的那位被暗戀著的男同學,在臨畢業那天主動地挑破了那些事。


    關於主人公一直在偷偷地關注著他的事。


    例如在他和別班的同學約了籃球賽的時候,她會小聲地為他加油;在一年一度的校運動會召開的時候,她則會以匿名的形式專門為他寫些加油的通訊稿;甚至還在會考前特意地為他去廟裏求了個寫著「諸事順利」的香囊,又自以為無人知曉地偷偷放在了他的抽屜裏雲雲。


    主人公聽著對方一一細數著那些她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小事,一時摸不清對方到底是來嘲笑她的,還是勸她放棄的。


    她原本還意欲維持體麵地想說沒有那迴事,但她看著周圍那些匆匆地收拾著書包,可能離開這間教室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了的同學們,終於還是情感壓過理智了地勇敢了一迴。


    在那幾分鍾裏,她把自己憋了快三年的愛盡數傳遞給了對方。


    盡管她當時沒說幾句就不爭氣地開始哭,大概是難看且丟人的,並且說來說去也就是「我真的特別喜歡你」這種蒼白表述。


    但她想,那又有什麽關係呢,說過總比沒說好。


    她至少可以在若幹年後安慰自己說:我也曾經擺脫過膽小鬼的標籤啊。


    隻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對方在聽過她詞不達意的告白之後並沒有表示出任何的厭惡或者是語塞。


    他隻反過來問她:「那麽,要不要試試?」


    要不要試試在一起。


    警局裏那位大肚便便的副局在聽到這兒的時候,忍不住蹙眉打斷道:「所以這和這起案子有什麽關係?」


    他自以為有道理地反駁道:「如果沒聽錯的話,這書裏的主角應該是個女的吧?但是照你之前的推斷,似乎是覺得事件的主人公,那個老人,是和另一個男人在談什麽不倫之戀?」


    周一麵對眼前人質問般的語氣也不惱,隻舔了一下自己有些幹澀的嘴唇,迴答:「小說之所以為小說,就是因為它往往會既有事實的基礎上表現出作者潛意識裏的東西,以及他所希望的修改。」


    「例如他所暗戀的那位是不是真的如書中所寫的那樣美好到毫無缺點。以及,假設他真的像小說的主人公那樣是個女孩兒的話,會不會後來的一切阻礙都不會出現。」


    周一說完,瞥了那人一眼。


    他看著對方不知道到底聽懂了沒有的表情,不再理會地接上了自己的描述。


    「在第一本主寫酸澀的暗戀生活之後接的,就是兩位主人公之間的熱戀生活。」周一繼續道。


    隻是說是熱戀時期,但書裏記錄的那些無非也就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罷了。


    並沒有通常電視裏會出現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以及不論大小節假日都必然會為對方精心準備的禮物雲雲。


    但是周一依舊從那字裏行間讀出了幸福感。


    那種來自於就讀於同一個城市,所以隻需坐兩站地鐵就能見麵;不論當事人怎麽偷懶,對方都會提前替她看好第二天的天氣預報,然後在她出門前告訴她該添件衣服了,或者是過會兒可能會下雨,所以記得帶把傘;以及迴到出租屋之後一眼就能看見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愛人等生活瑣事上的幸福感。


    可惜這種生活沒有持續太久。


    至少在一個正常人少則也得活上個七八十年的人生裏算不上太久。


    「當時的我一直以為,我和他會一直這麽幸福下去。」書的中途寫,早早地奠定了後半本的悲傷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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