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取浸了水的巾子擦拭幹淨，才露出絲綢的原貌來。
繡著鳳凰模樣，五彩斑斕。
裏頭的遺誥保存完好無損，她攤開在床上確認無誤，才又放了迴去。
「公主的嫁妝呢？我是讓人放在何處了？」
北雁笑道：「就放置在床底呢。您當時吩咐的，兩樣都藏在床邊，到時拿取也方便些。娘娘要現在就取出來嗎？」
淑妃依稀記得柳春山將東西給自己保管的時候，她喊了好幾個宮人才勉強拿下。箱子嚴實，藏在床底落了不少灰，裏頭的東西大抵無礙，隻等來日要用時提前幾日擦拭幹淨便好。
「不必了，東西笨重得很。」
已不如從前那樣炎熱，有時望著天，總覺得快要入秋。
天色晚得越來越早，她看著夕陽一點一點被吞噬，倏然問道：「我這麽做，會不會有些過分？」
「這都是他們欠您的，不過用別的方式償還而已。」
第70章 城門
賓客皆有些疲累。
屋內燈光亮起的前一刻，紀雲宴已在鬆雪的暗示下離開。
她要等將賓客帶至水榭之後才能與之相見，他按照記憶中鬆雪告知的地點，趁著越來越暗的黃昏下，避開人群，很快就找到了廚房。
忙活了一整天，下人們不久前才散去，廚房空蕩蕩的，仍舊散發著香味。
他隨手取了一些糕點推開層層竹門，果然見到了張望亭。
張望亭眯著眼確認道：「太子殿下？」
他點頭，正欲說話，卻聽得遠處傳來喧鬧的人聲。
醉酒與沒醉酒的混在一處，人群熙熙攘攘在鬆雪與邵三的帶領下往後院的水榭走去。
直到夜幕降臨，聽不見一丁點人聲，遠遠地傳來動聽的樂曲時，紀雲宴才敢帶著他摸黑出了門。
鬆雪的閣樓十分雅致，紀雲宴無心品鑑，匆匆替張望亭換上幹淨的衣物。他束發的工夫到家，緊急時刻也能梳個不錯的發型出來。
紀雲宴問：「你方才是用什麽理由得以脫身？」
她晃了晃自己的小臂，原本有些癒合的傷口又滲了血出來。
「這法子好用得很，」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恢複了往常的正經模樣，「我即刻送你們出府，一刻也不要耽擱。」
夏日池塘中的蓮花開盡，顯出枯敗的景象。離水榭中的樂曲表演結束還有些時候，侍奉的下人也能藏在黑暗中偷摸躲懶，在蚊蟲的陪伴下昏昏欲睡。
一路上並未遇見太多人，偶爾有下人問安，即便瞧見她與紀雲宴同行，身後跟著身份未明的老人，也並未多嘴。
鬆雪也沒有瞞過邵三的打算。
她都決定私下放走張望亭，也不準備瞞天過海。什麽樣的懲罰，她都坦然接受。
側門外的馬車停在不遠處的樟樹下，她隻將他們送到門口，連門檻也沒有邁出。
「見到什麽，聽到什麽，還請張相務必如實告知朝廷。今日邵三大意疏忽，實則是借生辰宴會與周遭權貴商議謀反。南方城池搖搖欲墜，務必尋找解救之法。」
「你要我帶給柳家的話，我都記得。」
「那就走吧。」她關上了門。
手上的燈盞如同黑暗中的星點，她獨自一人在府邸徘徊。所居閣樓燈火通明，鬆雪正欲推開房門，卻已聽見耳邊傳來的吱呀聲。
邵三很高，站在門檻後，整個人俯身望她，眼底滿是失望。
她被籠罩在他的陰影中，抬頭看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畏懼，身形筆直，淩冽的氣場甚至壓過對麵一頭。
他不可置信：「我自認為待你不薄。」
「夫君待我很好，隻可惜我始終不是邵家人。我姓柳，先是大祉的縣主，再是邵家的主母。」
「我們多年未有所出，你一直不肯有孩子，就是料到會有今日？」
鬆雪點頭。
他悵然若失：「我以為……這都是時間問題，你早晚都會心向邵家，你也不得不心向邵家。你救出張望亭又有何用呢，若是裝作不知情，我們都可給對方留幾分情麵。」
「昇平，你真以為治國如此簡單嗎？」她鮮少情緒激動，然而這一次也隻是一句話便迴到尋常冷淡的模樣，「你想對我做什麽，我都毫無怨言，包括死亡。」
「那就不要再踏出閣樓半步。」
紀雲宴沒有直接出城，而是拐迴了太守府。
秦嘉平料到他會迴來，早早便站在門前等候。
「馬上有盤纏與衣物，夠我們四人行路，先生快上馬，矜城已經不安全了。」紀雲宴沒有下馬，朝秦嘉平伸出手來，想帶他一起北上。
他朝後退了一步，說：「我無詔不得離州，否則視同謀反。況且我是太守，要同這裏的百姓一起。你放寬心，我對高家有恩，他們不會為難我。」
他還想再說，卻聽見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如洶湧波濤一般從周遭傳來。
「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將紀雲宴的佩劍丟過去，瘋了似的趕他出城。
紀雲宴穩穩接住佩劍，來不及與他道別，便與玄成一道往城門方向去。
遠遠地便能瞧見騎兵趕來，他將玄成身後的張望亭拉至自己身後，抽出佩劍，朝人群衝去。
「我保護張相，你護好自己，我們在十裏外相見。」
太守府。
一隊人馬去追紀雲宴，一隊人馬包圍了太守府。
繡著鳳凰模樣，五彩斑斕。
裏頭的遺誥保存完好無損，她攤開在床上確認無誤，才又放了迴去。
「公主的嫁妝呢？我是讓人放在何處了？」
北雁笑道：「就放置在床底呢。您當時吩咐的，兩樣都藏在床邊，到時拿取也方便些。娘娘要現在就取出來嗎？」
淑妃依稀記得柳春山將東西給自己保管的時候，她喊了好幾個宮人才勉強拿下。箱子嚴實，藏在床底落了不少灰，裏頭的東西大抵無礙，隻等來日要用時提前幾日擦拭幹淨便好。
「不必了，東西笨重得很。」
已不如從前那樣炎熱，有時望著天，總覺得快要入秋。
天色晚得越來越早，她看著夕陽一點一點被吞噬，倏然問道：「我這麽做，會不會有些過分？」
「這都是他們欠您的，不過用別的方式償還而已。」
第70章 城門
賓客皆有些疲累。
屋內燈光亮起的前一刻，紀雲宴已在鬆雪的暗示下離開。
她要等將賓客帶至水榭之後才能與之相見，他按照記憶中鬆雪告知的地點，趁著越來越暗的黃昏下，避開人群，很快就找到了廚房。
忙活了一整天，下人們不久前才散去，廚房空蕩蕩的，仍舊散發著香味。
他隨手取了一些糕點推開層層竹門，果然見到了張望亭。
張望亭眯著眼確認道：「太子殿下？」
他點頭，正欲說話，卻聽得遠處傳來喧鬧的人聲。
醉酒與沒醉酒的混在一處，人群熙熙攘攘在鬆雪與邵三的帶領下往後院的水榭走去。
直到夜幕降臨，聽不見一丁點人聲，遠遠地傳來動聽的樂曲時，紀雲宴才敢帶著他摸黑出了門。
鬆雪的閣樓十分雅致，紀雲宴無心品鑑，匆匆替張望亭換上幹淨的衣物。他束發的工夫到家，緊急時刻也能梳個不錯的發型出來。
紀雲宴問：「你方才是用什麽理由得以脫身？」
她晃了晃自己的小臂，原本有些癒合的傷口又滲了血出來。
「這法子好用得很，」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恢複了往常的正經模樣，「我即刻送你們出府，一刻也不要耽擱。」
夏日池塘中的蓮花開盡，顯出枯敗的景象。離水榭中的樂曲表演結束還有些時候，侍奉的下人也能藏在黑暗中偷摸躲懶，在蚊蟲的陪伴下昏昏欲睡。
一路上並未遇見太多人，偶爾有下人問安，即便瞧見她與紀雲宴同行，身後跟著身份未明的老人，也並未多嘴。
鬆雪也沒有瞞過邵三的打算。
她都決定私下放走張望亭，也不準備瞞天過海。什麽樣的懲罰，她都坦然接受。
側門外的馬車停在不遠處的樟樹下，她隻將他們送到門口，連門檻也沒有邁出。
「見到什麽，聽到什麽，還請張相務必如實告知朝廷。今日邵三大意疏忽，實則是借生辰宴會與周遭權貴商議謀反。南方城池搖搖欲墜，務必尋找解救之法。」
「你要我帶給柳家的話，我都記得。」
「那就走吧。」她關上了門。
手上的燈盞如同黑暗中的星點，她獨自一人在府邸徘徊。所居閣樓燈火通明，鬆雪正欲推開房門，卻已聽見耳邊傳來的吱呀聲。
邵三很高，站在門檻後，整個人俯身望她，眼底滿是失望。
她被籠罩在他的陰影中，抬頭看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畏懼，身形筆直，淩冽的氣場甚至壓過對麵一頭。
他不可置信：「我自認為待你不薄。」
「夫君待我很好，隻可惜我始終不是邵家人。我姓柳，先是大祉的縣主，再是邵家的主母。」
「我們多年未有所出，你一直不肯有孩子，就是料到會有今日？」
鬆雪點頭。
他悵然若失：「我以為……這都是時間問題，你早晚都會心向邵家，你也不得不心向邵家。你救出張望亭又有何用呢，若是裝作不知情，我們都可給對方留幾分情麵。」
「昇平，你真以為治國如此簡單嗎？」她鮮少情緒激動，然而這一次也隻是一句話便迴到尋常冷淡的模樣，「你想對我做什麽，我都毫無怨言，包括死亡。」
「那就不要再踏出閣樓半步。」
紀雲宴沒有直接出城，而是拐迴了太守府。
秦嘉平料到他會迴來，早早便站在門前等候。
「馬上有盤纏與衣物，夠我們四人行路，先生快上馬，矜城已經不安全了。」紀雲宴沒有下馬，朝秦嘉平伸出手來，想帶他一起北上。
他朝後退了一步，說：「我無詔不得離州，否則視同謀反。況且我是太守，要同這裏的百姓一起。你放寬心，我對高家有恩，他們不會為難我。」
他還想再說，卻聽見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如洶湧波濤一般從周遭傳來。
「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將紀雲宴的佩劍丟過去，瘋了似的趕他出城。
紀雲宴穩穩接住佩劍，來不及與他道別，便與玄成一道往城門方向去。
遠遠地便能瞧見騎兵趕來，他將玄成身後的張望亭拉至自己身後，抽出佩劍，朝人群衝去。
「我保護張相，你護好自己，我們在十裏外相見。」
太守府。
一隊人馬去追紀雲宴，一隊人馬包圍了太守府。